沈妙林梓微《将我接回京城后,哥哥后悔了》
兄长高中状元后,第一件事就是将我接回府。
当初因为他要科考,我被爹爹三两银子卖掉。
他为了能赎回我日夜苦读,熬的身体都坏了。
可我回去后,他却怎么都不满意。
“你如今是大小姐,行为举止都不能太粗鲁,否则会被笑话。”
“你看看林将军的妹妹,再看看你自己,哪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?”
“沈妙,你能不能多读些书,再不听话,我就把你送回江南去!”
其实也不必他送,我早就定好了七日后回江南的马车。
那里有我的养兄,听说他想我想的生了病。
我要回去看他。
……
回江南之前,我决定在最后的七日里,尽量让哥哥高兴一点。
于是我开始认真读书,不再大声说话,甚至丢掉了收养的小猫。
小猫瘦瘦的,被我送出府的时候还一个劲的蹭我,喵喵的叫。
我于心不忍,但还是狠下心道:
“我要走了,不能再继续养你,府中没人喜欢你,留下也是累赘。”
它听不懂我的话,只能感受到我的情绪。
不安的抬起爪子碰我,想要我带它回去。
我抓起它的后颈,狠心将它关在了门外。
可谁知当晚,我又遭到了哥哥的责骂。
林梓微哭哭啼啼,手臂上的抓痕鲜血淋漓。
哥哥沉着脸:
“妙妙,你养的那个畜生哪去了?”
我背后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,小声道:
“我放出府了,你们不是都嫌它掉毛吗……”
“那它怎么会把梓薇挠成这样!”
哥哥骤然打断我的话,眼神冷下来:
“是不是你指使那只畜生挠了梓薇,又怕被发现,所以才把猫扔了?”
我惊愕的的视线落在林梓微的手臂上。
那几道血痕鲜血淋漓,看起来触目惊心。
但肯定不是我养的小猫挠的,它才两个月大,爪子没有这么利。
于是我解释道:
“哥哥,林小姐手上的伤一看就是大猫挠的,是不是弄错了?”
他猛地拍了下桌子:
“怎么可能!府中除了那只畜生哪还有别的猫?”
“沈妙,你竟然伤害梓薇还撒谎,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!”
他话音落下,林梓微哽咽的开口:
“算了哥哥,想来妙妙也不是故意的,已经上过药了不是很疼,就是怕留疤……”
说到伤心处,她执着手帕捂住嘴痛哭起来。
她是将军府嫡女,她哥哥林寒战场杀敌已经走了一年。
哥哥与林寒交好,所以临行前,林寒将林梓微交给了哥哥照顾。
她是真正的名门闺秀,向来举止优雅。
在她的衬托下,我越发显得粗鄙顽劣。
哥哥看着她的眸中闪过愧疚,随后拽了我一把,
“赶紧给梓薇道歉!”
我本千万个不愿意,又忽然想起,自己马上是要走的人,实在不必多生事端。
于是我还是跪了下去:
“林小姐见谅,是我不好。”
林梓微和哥哥的眼中皆浮现惊讶,似乎没想到这一次我竟这么好说话。
片刻,林梓薇上前将我扶起:
“沈小姐不必多礼,也是我自己手欠,见那猫可怜的很就想喂它些吃的。”
“只是没想到,它竟是个白眼狼。”
此话一出,我当即就断定她在撒谎。
明明昨日,我还看见小猫去蹭她,被她嫌弃的一脚踢开。
可我没有拆穿,反而淡淡道:
“林小姐善良,真不愧是将军府的千金。”
我处处不如林梓微,这是哥哥最常说的话。
其实我也承认。
毕竟七岁的时候,我就被我爹以三两银子的价格,卖到了江南。
那时候家里穷苦,养哥哥一人尚且费劲。
所以我这个不值钱的女娃,被卖掉也属正常。
只是我没想到,在我被卖掉的七年里,最愧疚的竟是哥哥。
他寒窗苦读,发誓有朝一日出息了,就将我接回来。
我不知道那七年他是怎么过的。
只知道我走时他还是身体强健的小伙子。
待我回来,他已经虚弱的不行,日日都得喝药。
换季风寒,他总是第一个患上。
冬日里稍微穿的少一点,就咳嗽不止。
好在他生的俊美,总是苍白着脸色也看不出端倪。
反倒平添几分姿色。
亲自去江南接我那天,他难得的容光焕发。
看见我,便红了眼眶。
“妙妙,多年前哥哥无法阻止你被卖掉,现在终于能将你接回去了。”
“哥哥对不起你……”
他带我回了京城,领着我逛状元府,又给我安排了贴身伺候的丫鬟。
首饰华服,像不要钱似的送进我屋里。
对我唯一的一个要求,就是摒弃恶习,好好读书。
“府中的活计自有下人去做,你没事就好好跟梓薇学学规矩。”
“她是将军府嫡女,温柔贤淑,是京中少女的典范。”
那是我第一次见林梓微,很轻易就看出她眼中的敌意。
彼时我尚且天真,总觉得我是哥哥的亲妹妹,总要比这个林梓微亲近。
可现实却狠狠给我上了一课。
林梓微心机深沉,自小学的就是宫门宅院里那一套,不是我能相较。
她不满状元府忽然多出一个小姐,但我毕竟是哥哥的亲妹妹,她不好意思明说,只能暗中使些手段。
是我无能,总是落入她的圈套,无法自证,让哥哥越来越厌恶。
不知什么时候起,他看我的眼中早就没了愧疚,只剩嫌弃和失望。
不过没关系,江南还有个哥哥在等我。
谢行舟对我极好,从不嫌弃我的粗鄙。
左右也是要走,实在不必在这两天让哥哥生气。
于是我没有任何反驳,主动认下了错处。
哥哥勃然大怒:
“竟真的是你!把梓薇伤成这样成何体统?”
“今日你别睡了,把女则抄写十遍,明日一早交给我!”
我给哥哥磕头:
“好。”
夜深风露重,我在屋里抄书到半夜,手酸的不行。
丫鬟春桃心疼的开口:
“小姐,我替你吧,你何时抄过这么多书啊……”
我苦笑一声:“不必,我自己来就好。”
左右也抄不了几次了,被哥哥发现,反而不好解释。
“公子也真是的,怎么能这么对小姐……”
随着春桃抱怨的话,我朝窗外看了一眼。
哥哥和林梓微正在对月作诗。
林梓微念的诗我一句都听不懂,唯一能看懂的,只有哥哥眼中的欣赏。
都已经开始咳嗽了,还是没回去歇息。
果然,他只喜欢那样优秀的妹妹。
第二天一早,我把通宵才勉强抄完的三本女则递给哥哥。
他翻着看了两眼,眉头紧皱:
“字迹怎么这么丑?你是不是敷衍……”
说话间抬起眼,看见我眼下的乌青,他话音顿住。
随后叹息一声,纵容的摆摆手:
“罢了罢了,你回去好好睡一觉,准备参加明日的冬日宴吧。”
“届时京城大户人家的小姐们都要去,不能丢人。”
我垮下脸:“不去行不行。”
上次参加这种宴会,我就被一群小姐围住奚落一番。
那感觉,是在不想承受第二次。
哥哥脸色一沉:
“就算这次不去,下次也总要去的,逃避算怎么回事?”
“你放心,梓薇明日也去,她会关照你的。”
我深知说什么都没用了,只好应了下来。
第二日,哥哥又送来好多首饰衣物。
我任由春桃给我打扮,不住的叹气。
林梓微经过我的屋子,呲笑一声:
“怎么,自己也知道去了只能是哗众取宠?”
“我可警告你老实一点,今日去的小姐们身份都很贵重,别给哥哥出丑!”
我懒得理她,直接背过身去。
她气的跺脚又无可奈何,到底没管我,自己先去了。
等我到了,小姐们早就到的差不多了。
我特意挑了个没什么人的角落坐下,不说话也没动作,把存在感降到最低。
谁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嘲讽的笑:
“你们看到没有?那个就是去年沈状元的妹妹沈妙,看她穿的,像个土鸡似的!”
“其实衣物倒是还好,都是京中最时兴的料子,就是那张脸,啧啧啧……”
我回过头,只见两三个少女正指着我评头论足。
林梓微也在其内。
为首的少女对上我泛着凉意的视线,碰了碰林梓微的胳膊:
“听说你这两年一直在状元府住,那这个沈妙跟你关系很好喽?”
林梓微挑了挑眉:
“没见过几面,她日日被沈状元责骂,平日里招猫逗狗,我懒得跟她说话。”
“是吗?沈状元怎么会有这么顽劣的妹妹?”
“你们不知道,沈状元小时候家境贫寒,一个馒头都得掰开一家人分,我看他和他这个妹妹一样,都是草包,还不知道怎么高中的呢!”
“咯咯咯……”
越说越过分。
这些人骂我就算了,竟连哥哥也一起骂。
而那林梓微面色如常,仿佛没听见一般!
我顿时生了气,“蹭”的起身,凉津津的开口:
“我是不如你们家世好,但也知道背后不能议论人的道理。”
“原来这京城和我们村里一样啊,多的是背后嚼人舌根的长舌妇!”
“春桃,我看咱们也不必参加什么冬日宴了,不如回去背两本书!”
春桃跟着我往回走,那几个世家小姐的脸一阵白一阵红。
没走两步,我就被人拽进衣袖。
林梓微怒目圆睁:
“我们说错什么了?连你自己的亲哥都说你粗鄙不堪!”
“你有几个胆子敢这么和我说话?平时让你几分真当我是好惹的?”
说着,她手上用力,将我狠狠一推!
“啊——”
我重心不稳,整个人朝后栽去。
“噗通!”一声,跌进鱼塘。
“小姐!来人啊救命啊——”
案上响起春桃惊慌失措的声音。
我的身体不断下坠,窒息感扑面而来。
闭眼之前,我恍然看见一个男子奋不顾身的跳了下来。
一把将我捞入怀中。
-
再睁眼,已经回了府中。
哥哥坐在我床边,看见我醒了眼中闪过一丝惊喜,不过很快便被怒火取代。
“你是怎么想的,为什么要招惹那些小姐!”
看着他苍白的脸色,我心中一痛,明白跳下水中救我的人就是他。
冬天的水,哥哥的身子骨承受不住,说话间已经开始咳嗽:
“你今日可是出了名了,我平常教你的那些、咳咳、你都忘了是不是!”
我赶紧解释:“是她们说你,我气不过……”
“别再狡辩了,梓薇都跟我说了!”
“是你、咳咳咳、是你大放厥词惹得那些小姐生气,又自己赌气跳进鱼塘!”
“你知不知道我要是晚来一步,你就没命了!”
看着他咳的涨红了脸,我终究是垂下眼眸。
“知道了,是我错了。”
见我乖顺,他终于消气几分。
他攥住我的手,“妙妙,哥哥知道你不喜欢梓薇,边关已经来信,林寒打了胜仗,年后就要回来了。”
“到时候,林梓微就不用我照顾,能送回将军府。”
我心里“咚”的一声。
第一反应竟是,若是我走了,年后林梓微也走了。
哥哥没人陪,该有多孤单?
不过很快,我就放下心来。
都在京城,他想去找林梓微不过是随时。
这些事,用不着我操心。
于是我淡淡一笑道:
“其实我没有不喜欢林小姐,但是哥哥,你也应该好好照顾自己才对。”
“你身子不好,别总半夜陪着她作诗了。”
哥哥欣慰的摸了摸我的头,又是两声咳嗽:
“我都多大的人了,还用你操心?”
“倒是你,当初因为我被卖出去,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,不让你受一点委屈。”
我心里一阵酸痛。
真对不起啊哥哥,你的照顾,我不太想要了。
再过几天,我就要回家了。
哥哥走后,春桃告诉我。
昨日我被哥哥从鱼塘里捞出来晕过去,哥哥罕见的生了大气,还斥责了林梓微。
说她没有照顾好我,让我受了欺负。
林梓微大哭一场,也病了。
其实我也没说,我晕倒的时候梦见小时候的事情了。
爹爹把我交给人伢子那天,哥哥磕破了脑袋,求他留下我。
他哭哑了嗓子:“妙妙不能卖!我不读书了,我出去作工!娘亲没了,妹妹不能再离开!”
我爹恨铁不成钢的一脚将他踹翻过去:
“你要是真的争气,就学出点名堂来!”
“作工那几个银子,什么时候才能翻身?”
“沈妙是个女娃,赔钱货一个,能为你的成功舔砖加瓦,是她的福气!”
哥哥像是感觉不到疼,一遍遍的爬起跪倒:
“爹,妙妙很乖的啊,她每次吃饭都只吃几口,才七岁已经学会纳鞋底了!”
“她能为这个家帮忙,为什么非要卖了,我不同意!”
我爹气的脸色铁青:
“纳鞋底才能赚几个子儿?沈淮之,你怎么这么蠢?我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你?”
眼见着爹爹的拳头就要落在哥哥身上。
我扑过去,护在了他身前。
人伢子就在旁边看着,打伤了我就没那么多银子。
我爹到底没有动手,面色阴沉的盯着我。
我跪在哥哥身前,替他擦去了嘴角的鲜血,
“哥,你别担心我,好好读书,我没关系的。”
我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:
“那个婶婶说了,买走我的那家人条件挺好的,他们没有女儿,一定会善待我。”
其实我撒谎了。
买我那家人姓谢,儿子快死了,买走我是当童养媳给冲喜的。
哥哥眼圈透红,不知看没看出我在撒谎。
只是猛地把我抱进怀里,哭的浑身发抖。
“妙妙放心,我一定会把你找回来!”
如今时过境迁,已经七年过去。
哥哥说到做到,把我找回来了。
可我们,始终回不去了。
前往江南的前几天,我决定把他罚我抄的剩下几本女则抄完。
最后我在书里夹了张纸条。
【哥哥,你早就不欠我什么了,无需自责。
日后要照顾好自己呀,别再生病了。】
我尽量克制着自己没有多写。
在马车来接我之前,抱着一摞书去找哥哥。
却得知他今日红梅开了,他陪着林梓微去梅园作诗赏花,得到晌午才能回来。
我一直站在府门口等着,等到了傍晚,他还未归。
车夫早就急了,催我:
“小姐你要是不走,我就先去接下一个了,临近年关返乡的多,你别耽误我生意啊!”
我低头看着脚尖,许久,还是把那摞书交给了春桃。
“告诉哥哥,他送的东西我一样都没拿。”
“我只拿走了三两银子,以后,他真的不欠我什么了。”
春桃哭成了泪人:“小姐别走,奴婢从未遇见过你这么好的小姐。”
“你等等公子吧,知道你走了,他一定会急疯的!”
不会的。
我淡淡一笑。
哥哥对我是愧疚大于喜爱,如今我们两不相欠,他该高兴才对。
我安抚的拍了拍春桃的肩,毅然决然的坐上马车。
从此后,我与哥哥山高路远,不必再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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