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南月江砚舟萧怀瑾《锦月昭昭落暮朝》
约定那天,原本答应替我赎身的江砚舟,带走了另一个女子。
我不可置信地上前。
“江大人莫不是记混了?当年耗尽积蓄助你科考的,是我柳南月啊。”
不料曾与我约定功成名就便赎我脱身的江砚舟,却嗤笑道。
“柳南月,我已官至侍郎,身家清白怎容你这风尘女子玷污?当年不过是逢场作戏,你也配当真?”
说到这里,他看着怀中瑟瑟发抖的女子,语气软了几分。
“所以我想带楚纤纤走,她虽不幸沦落教坊司,但是是楚将军之女,现圣上为将军平罪了,我已无后顾之忧。”
“你若愿意来我身边当个通房,也不是不可以,但正妻位置你就别想了!”
他不顾我惨白的脸色,搂着那名叫楚纤纤的女子登车离去。
三年后,他因牵扯结党营私案找权倾天下的九千岁求情。
抬头瞥见立在他身侧的我,他先是狂喜,随即又露出鄙夷。
“柳南月,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手段进九千岁府的,但看在当年一夜恩义的份上,求你在他面前替我求情!我愿休妻娶你,与你重修旧好!”
听到这话的我也愣住了。
感情他还不知,定他罪的,正是我的枕边人。
1
白天被拒绝后,江砚舟仍不死心,竟夜半三更翻墙入府。
当时,我正提着灯笼往小厨房去。
萧怀瑾近日事务繁多,夜里也睡不安稳。
我求了副安神汤的方子,掐着时辰去灶上看火。
冷不防一个白影落下,把我吓得半死。
月光下,江砚舟一袭白衣。
含笑望着我,目光缱绻。
“南月,好久不见。”
见是他,我懒得搭理,转身便走。
江砚舟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,把我拽进怀里。
我用力挣脱他,低声怒斥:“登徒子!竟敢在摄政王府放肆!”
“从前,你可不是这样唤我的。”
江砚舟轻笑,声音带着了然的亲昵。
“白日里听了我的提议,心中早就窃喜了吧?在摄政王面前强忍,在我面前还装什么?”
我不吭声。
“别端着了,瞧你这打扮,在王府也不过就是个丫鬟吧?没想到三年过去,混得还是如此不堪。”
他上下打量着我,语气越发轻蔑。
“想来也是,你出身风尘,再如何挣扎,顶多从小丫鬟熬成大丫鬟。”
“但若是跟了我,做了侍郎夫人,有的是丫鬟伺候你,岂不美哉?”
我冷眼看他,心头火起。
几年前,我一眼看中江砚舟的才华,倾尽在青楼唱曲攒下的积蓄,助他科考。
他初来京城,食不果腹,衣衫上满是补丁。
也是我给他银钱吃饭,扯布缝衣。
盼星星盼月亮,终于等到他金榜题名,却眼睁睁看着他迎娶他人。
我怎能不恨!
我回头望了眼寝殿,灯火摇曳,萧怀瑾还在处理公务。
不愿扰了他的清净,我深吸一口气,压低声音。
“江砚舟,你动动脑子,就没想过我或许已另嫁他人?”
江砚舟竟嗤笑出声。
“柳南月,你莫不是睡糊涂了?你一介青楼女子,谁肯娶你?马夫还是太监?”
他说着说着,语气竟愈发地刻薄:“你本就出身风尘,能嫁与我已是祖上积德!再蹉跎下去,人老珠黄,连马夫都嫁不得了!”
我冷笑。
当年江砚舟带楚纤纤离去后,我整日以泪洗面。
直到遇见萧怀瑾。
他常来听曲,一次攀谈后,竟直接为我赎身,带我入府。
他说我若非身在风尘,假以时日,必是经天纬地之才。
后来叛军作乱,我替他挡下一剑。
他几乎发疯,发誓绝不会让我死。
待我伤好后,他便顶着满朝非议娶我为妻。
思及此,我勾起一个冷笑。
“你有眼无珠,便觉得天下人都如你一般吗?”
说罢,我不想再纠缠,提起灯笼便要走。
“柳南月!”
江砚舟急切的声音响起。
忽然,他的目光,死死钉在我腕间的玉镯上。
旋即,他像是窥破了什么天大的秘密,
扬起眉,语气变得轻快而笃定。
“你心里既还有我,何必如此嘴硬?”
我一怔,随即恍然大悟。
倾囊助他科考那天,他曾赠我一只“传家玉镯”,言辞恳切。
“这是家母的遗物,今日交给你,待到他日我功成名就,便八抬大轿回来娶你为妻。”
可他给我的所谓玉镯,根本就是染了层绿的粗瓷。
后来,萧怀瑾知道后,当即命人寻来这价值连城的帝王绿玉镯,亲手为我戴上。
他还说,我的妻子,合该得到这天下最好的一切。
我下意识抚摸腕上温润的玉。
江砚舟却将我的沉默当成了欲拒还迎。
他有些急切地抓住我的手。
“南月,我知你心里对我还有气,可你戴着这镯子,不就是还念着我吗?况且,我说了,我愿意为你休妻,你……”
我不着痕迹地抽回手,眼神冰冷如霜。
“想休妻就去,别在这聒噪。”
江砚舟被我噎得面色铁青,气冲冲拂袖而去。
之后,我便把这件事抛在脑后,只当他已经死了。
几日后,便是宫中的百花宴。
圣上钦点萧怀瑾筹备,他却交给了我。
“本王信你。”
我自然是全力以赴,一连数日在宫里指挥调度。
“这盆珊瑚放到西侧,陛下不爱艳丽之物…”
“御膳房呢?点心单子再与我核对一遍!”
“席位务必确认好,不能有丝毫差错…”
正忙得焦头烂额时,腰肢忽然被一只大手拦了过去,随即落入了一个清冽的怀抱。
屏风后。
萧怀瑾欺身凑近,几乎用鼻尖贴着我。
温热的气息扑在我的颈侧。
“王爷…”我双颊飞起两片红霞,轻轻地推着他,“这里人多眼杂…”
他却低低一笑。
“本王的王妃真能干,这些时日辛苦了,晚上回去…好好犒劳你…”
说罢,他在我颈侧落下一吻,转身从后门离开。
我脸颊发着烫,理了理衣衫,从屏风后出来。
却看到江砚舟泥塑般立在门口,双目圆睁,死死盯着我。
“他是谁?”他声音因愤怒而颤抖。
我蹙眉,莫名其妙地看着他:“与你何干?”
他竟径直阔步向前,一把攥住我的手腕。
力道之大,疼得我瞬间蹙紧了眉头:“柳南月!你马上就要嫁与我为妻,怎得还是如此不检点!”
我刚要开口,他咬牙切齿地说。
“果然从青楼出来的女人…骨子里就是下贱!看来,为夫应该好好教教你,何为规矩!”
我吃痛,狠狠甩开他,揉着发红的手腕。
“江砚舟,我何时说要嫁你?”
他怒及反笑。
“欲拒还迎的把戏,还要玩到几时!再这样,别怪我真的跟你翻脸!”
此时,宾客已陆续而至,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。
我心头一紧,若闹大了,于萧怀瑾的颜面有损。
情急之下,我脱口而出:“你爱怎么想便怎么想吧,放开我,我还有事!”
江砚舟却不依不饶。
“你一个卑贱丫鬟能有什么事?无非是去端茶倒水,还是…急着去找你那奸夫苟且?”
我眸色骤然一冷,指尖刺入掌心。
还未有所动作,门口骤然传来一声惊呼:“夫君!你们…这是在做什么?”
这一声,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。
楚纤纤扶着门框,泪水连连。
“柳姑娘…”她直直看向我,眼神凄楚,“我知你与砚舟有旧情,可…我与他已成婚三载…你怎能这样一而再,再而三地勾引他?”
这番颠倒黑白的表演,瞬间把我打入了千夫所指的境地。
周遭鄙夷、轻蔑的目光如箭矢般向我射来。
江砚舟见状,慌忙把楚纤纤揽入怀里。
“纤纤!你别哭啊,不是你想的那样!”
我揉着青紫的手腕,迎着众人唾弃的目光,反而冷静了下来。
我冷笑着,沉声开口:“江大人,那晚翻墙入府,说要休妻娶我的,莫非是鬼吗?”
楚纤纤闻言,瞬间瞳孔骤缩,浑身发颤。
可她顿了顿,还是挤出轻柔的嗓音,却足够每个人都能听清。
“柳姑娘…你出身风尘,可我也从未轻看过你半分,你为何要说这等诛心之言,挑拨我们夫妻感情?”
说罢,她转向众人,泪珠滚落。
“柳姑娘定是邪祟上身,才会说出这种话来…”
“为了柳姑娘好,也为了诸位安危…来人!把柳姑娘带到后院去驱邪!务必要用木棍用力打,才能彻底驱尽她身上的邪祟!”
这根本就是胡说八道,她分明就是想公报私仇打死我!
楚纤纤带来的家仆却瞬间一拥而上,扭住我的胳膊。
我满心惊恐,奋力挣扎。
一道冰冷却饱含威压的声音忽然自门口传来!
“谁敢?!”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萧怀瑾身披玄色大氅,阔步而来。
众人忙起身行礼:“参见王爷。”
楚纤纤虽满心不甘,也只能咬唇低下头。
“见过王爷。”
萧怀瑾阴沉的目光扫过我身后的家仆,几个人竟触电般放开了手。
“何事如此喧哗?”
楚纤纤哭着扑跪在地上,凄惨地指控:“求王爷做主,柳姑娘口出狂言,定是招惹了邪祟上身……”
江砚舟额角却渗出了冷汗。
他身处朝堂,比谁都清楚眼前这位九千岁的手段!
此人惯是心狠手辣,连陛下也要忌惮他三分!
何况,他的罪还未定夺,若是这位一个不高兴……
江砚舟不敢再想,猛地打断楚纤纤。
“回王爷!只是一些小事…扰了千岁清净,下官罪该万死…”
萧怀瑾这才缓缓抬眸,目光掠过江砚舟,在我的手腕上停下。
他几不可察地蹙起眉。
“手怎么了?”
我摇摇头,低声道:“不小心碰了一下。”
萧怀瑾这才把目光投向地上的二人。
“既是家务事,便回去处理,此处是宫廷御宴,容不得尔等喧哗。”
江砚舟大气不敢出,原本窃窃私语的众人也彻底安静下来。
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。
宴席结束后,我安排宫人收拾器具,江砚舟却去而复返。
他脸色难看至极。
“柳南月…你别以为在九千岁府上当了几天差,就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,今日,你让我很不高兴!”
我冷眼看着他,连口都懒得开。
他见我这副模样,眉头狠狠蹙起,语气带着施舍般的残忍。
“原本,我见你可怜,还想给你一个正妻的名分,如今…休妻娶你之事,你便是想都别想了!”
我几乎要笑出声。
我是萧怀瑾明媒正娶的王妃,何苦求江砚舟给我一个名分?
他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。
“非但不能休妻,我还要让纤纤教你,何为规矩体统!她是将军府的千金,你给我跟着她好好学!等你懂了何为温顺听话,再来求我原谅你吧!”
说罢,他冷哼一声,拂袖而去。
我无可奈何地看着他的背影。
江砚舟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?
他是盼着堂堂摄政王妃,低头哀求着,给他一个小小的吏部侍郎做妾吗?
江砚舟左等右等,也没等到我去找他低头求饶。
眼看结党营私案的审理期限将至,再得不到九千岁的帮助,罢官入狱便是板上钉钉了。
江砚舟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。
情急之下,他跑到摄政王府外,盼着能见我一面。
却看见我乘着一辆低调的马车出了王府。
江砚舟心中一喜,连忙尾随。
一路到了城外香火鼎盛的护国寺。
马车停稳,我屏退下人,径直入了后殿一处清净的禅院。
蒲团之上,我虔诚跪立。
“佛祖保佑,一愿社稷安稳,山河无恙;二愿郎君身体康健,福寿绵长,三愿…”
我顿了顿,唇角不自觉泛起一个幸福的微笑。
这一走神,便没听到身后轻微的开门声。
我陷入回忆。
我嫁给萧怀瑾已两年有余。
他放任我谈论朝政,大展拳脚的同时,又把我护得周全。
连生育之苦都舍不得我受。
直到昨夜我说:“怀瑾,我爱你,我想给你生个孩子…”
他才眼圈通红地抱住了我:“阿月,谢谢你。”
思及此,我双手合十,虔诚祈愿。
“信女柳南月,三愿菩萨垂怜…让我顺利怀上孩儿,延续香火…”
身后却传来一声狂喜的呼唤。
“南月!”
我猛地回头,只见江砚舟冲过来,眼睛亮得吓人。
“你怎么进来的?!来人!”
“我都听到了!”他激动得语无伦次。
“你,你说要为我生个孩子…我就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我!”
我被他这荒谬的想法惊得目瞪口呆:“你胡说八道什么,给我滚出去!”
他却不管不顾地扑上来,将我死死禁锢在怀里!
“我知道你怨我…没关系的,我亲自来找你了!”
我拼命挣扎,指甲在他脸上划出血痕。
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,粗暴地把我按倒在地。
“放开我,江砚舟,你疯了吗!”
江砚舟双目赤红,撕扯着我的衣服,饿狼般啃噬向我的脖颈。
情急之下,我带着哭腔大吼。
“我是摄政王妃!你敢碰我,萧怀瑾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!”
“王妃?哈哈哈哈……”
他状若疯癫,用力按住我挣扎的手,喘息着低吼。
“到了这个时候还嘴硬?你还戴着我的镯子,盼着为我延续香火…还敢说不爱我?”
“今日我便给你个孩子,满足你的愿望……”
混乱中,他死死攥住了我手腕上的玉镯。
我拼死挣扎,尖声嘶吼:“这不是你的,这是萧怀瑾给我的!”
“还在骗我!”
他猛地一甩,我的手腕重重磕在香案边缘。
一声脆响。
玉镯应声碎裂,断成几节,散落一地。
我眼眶瞬间通红,脑海里浮现萧怀瑾亲手为我戴上玉镯的模样。
和他那句:“我的妻子,合该得到这天下最好的一切…”
我目眦欲裂,声音颤抖:“你…你竟敢…江砚舟,萧怀瑾会杀了你的!”
江砚舟动作一滞,看着我崩溃的神色,脸上闪过一丝慌乱。
但随即,又被欲望取代。
“碎了也好,我再给你买新的…”
说罢,他再度欺身而上,急切地撕扯着我的衣服。
我拼尽全力挣扎,却丝毫不是江砚舟的对手,几近绝望之际——
忽然,“砰!”地一声巨响!
禅房厚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!
萧怀瑾面沉如水,那双阴冷的眸子,如同毒蛇般,死死锁在江砚舟身上!
他喑哑的嗓音因滔天的愤怒而有些颤抖,从牙关中挤出一句。
“找死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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