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岁安沈之意苏婉晴《岁岁与君别》

和沈之意和离的第五年。
我从怡红院大门刚出来时，不巧碰见了恨我恨到骨子里的他。
见有人挡住去路，身后与他有八分像的孩子探出头，怯生生地问：“娘亲，他是谁？”
想起和离那天，他一刀插进胸膛，说欠我的都还给我，以后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时的模样。
我笑着摇了摇头：“一个我也不认识的伯伯。”
下一秒。
沈之意一把拉过孩子，双眼猩红地问我。
“你不认识我，他是怎么来的？”
……
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禁锢吓得大哭。
沈之意不顾小宝的又咬又踢，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。
“孩子我的对不对？”
此刻的他好像已经全然忘记，当初正是他亲自带来御医，当众宣布我和男人私会导致不能生育，逼我和离时的情形。
此刻，他却问我孩子是不是他的。
我抱起他手中的孩子边哄边淡淡开口：“孩子与你无关，夜深了，侯爷该回去照顾苏婉晴了。”
苏婉晴，是沈之意在我们成婚的第八年从战场上带回来的白月光。
是沈之意现在的娘子，皇上亲封的永宁后侯夫人。
也是他不顾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，把我贬妻为妾也要娶进门的人。
沈之意没有接我的话，而是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。
“岁岁，你.....你不聋了吗？”话出口后，他又觉不妥，急忙改了口：“我的意思是说我这么小的声音你都能听见了吗？”
当初，沈之意在战场上中了毒昏迷不醒。
因我医女的身份，沈家选了我做冲喜新娘。
为了能替他解毒我以身试药，尝试了一千多种解毒的配方。
最后他身上的毒解了，而我的耳朵也几乎失聪。
与人正常交流都成了问题。
沈之意为了能让我及时了解他的心意，专门准备了笔墨。
把所有的甜言蜜语都写在纸上。
为了保护我，他甚至将在背后叫我聋子的仆人全部发卖。
可后来，也是他挽着苏婉晴的手介绍：“姚岁安是个聋子，你说话的时候声音大一点。”
看着他和苏婉晴亲密的样子，我哭着质问他为什么。
他却不耐烦的对着我嘶吼。
“姚岁安，我一个武将回到家却要和自己的妻子用纸笔才能交流，你的存在让整个永宁侯府的人都抬不起头。”
他看了一眼身后的苏婉晴，满脸宠溺：“遇到婉晴后，我才体会到有一个正常的娘子是件多么幸福的事，她能及时回应我的需求，知道我的不易，可以与其他大臣的家眷打好关系，给我助力，你能干什么？”
见我只是流泪，他一字一顿地把所说的话全部写了下来，最后又加了句：“这是我最后一次用纸笔告诉你，我有多么厌恶和聋子一起生活。”
那时的他早已不记得。
也是他曾经说：“岁岁，我会保护你一辈子，谁要敢叫你聋子，我割了他的舌头。”
自苏婉晴来侯府的那天起，沈之意吩咐所有下人收走我身边所有的纸笔。
侯府再也没人同我说过一句话。
我淡淡回了他一句：“能听见了。”
转身进了怡红院。
前脚刚踏进大门，胳膊就被人死死拽住。
沈之意烦躁的眼神中带着怒意。
“姚岁安，你为了几个臭钱竟然堕落至此，带着孩子到如此腌臜的地方谋生？”
我抬头看了一眼他口中的腌臜之地，苦笑着摇了摇头。
他也知道我需要谋生。
我第一次踏进怡红院的大门正是拜他所赐。
我身怀六甲却被赶出门的弃妇。
在雷雨交加的夜晚被打得奄奄一息。
和我一起被丢出来的还有被活活逼死的养兄。
那时，养父母的医馆早被沈之意烧成了灰烬。
我拖着兄长的尸体站在雨中，无处可去。
直到晕倒在怡红院的大门口。
好心的红姐救了我。
晚上，我开始发烧，还拽着红姐的手说胡话。
“之意，我没有和哥哥私通，他被人下了药，你快点救救他。”
那是苏婉晴来的第三个月。
丫鬟拿来了新做的里衣。
沈之意有个习惯，每次准备新的里衣给我，都会与我欢好。
就像他上个月喝醉了，带着新的里衣闯进我的房中，让我怀上了他的孩子。
再次看见那洁白的衣服。
我冰冷的心瞬间有了温度。
我以为他对苏婉晴没了新鲜感，要和我好好过日子。
可当我沐浴更衣，满心欢喜的在房中等到时，推开我房门的却是满脸赤红的养兄。
哥哥见到我疯了一般的对着我嘶吼：“岁岁，我被人下了春药，快出去！”
我哭喊着冲到门口，想要找人救救哥哥，房门却被人锁住。
月光将一个背影映照在房门上。
那是沈之意。
我拼命地捶打着房门，哭着求他：“之意，哥哥被下药了，求你打开门救救他。”
我听不见他的回应。
只能扒着门缝看着他满脸的冷漠，从他的口型中读懂了他的意思。
“你把侯夫人的位置让给婉晴，我再考虑救他。”
哥哥的嘶吼声传到我的耳朵里。
“沈之意，你为了逼岁岁让步，引诱我来岁岁房中，卑鄙！”
哥哥边说边痛苦的撞墙：“我就是死都不会伤害岁岁。”
我跪在地上求他：“你放了哥哥，我什么都不要了，我不做你的妻不做你的妾，我只想你救救哥哥。”
苏婉晴握住沈之意的胳膊。
“众人皆知是姐姐救了侯爷，你什么都不要离开侯府，是想陷侯爷于不义？”
她挑眉笑着看了看沈之意，眼中都是恶毒：“所以姐姐通奸的罪名必须落实。”
我眼睁睁的看着沈之意大手一挥，让下人冲着门缝又点燃一炷媚香。
哥哥痛苦的抽自己的嘴巴保持清醒。
而我浑身燥热，只能不停的磕头，求沈之意放我们出去。
沈之意用我能听见的声音喊道：“姚岁安，能救你养兄的只有你，如果你不与他交合，他全身的血管会裂开，死的很难看。”
我用力的撕扯自己的衣服，哭着看着养兄。
“哥哥，岁岁不能看着你死，只要哥哥能活着，我什么都愿意做。”
养兄看着我痛苦的样子，他流着泪说：“岁岁，哥哥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把你交给沈之意。”
我还没来得及回应，哥哥就猛地撞在墙上瘫倒在地上。
我崩溃对着门外哭喊：“之意，哥哥自杀了，求你救救他。”
泪水打湿了整个枕头，红姐才摇醒了我。
红姐是养父母为我结下的善缘。
她逃难受伤后，是好心的养父母免费给她救治。
还帮她埋葬了饿死的娘亲。
如今看到养兄尸体的红姐，一眼就认出了我们。
她帮我安葬了兄长，给了我一个栖息之地。
没想到今日带孩子来看红姐，会碰见出征了五年的沈之意。
进门后，红姐早就准备好了一桌子吃的。
见孩子脸上挂着泪痕，红姐捏着他的笑脸哄着。
“是不是娘亲欺负了我们小宝，红姨给你报仇。”
红姐作势轻拍着我的手臂，小宝却拉住了他。
“是一个娘亲也不认识的伯伯，他抓疼了小宝的胳膊。”
红姐抬头看向我。
我张了张口，喉咙却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已经过去五年。
我以为早已忘记了与沈之意之间的爱恨纠葛。
以为再次见到自己的心会平静的如同见到一个陌生人。
可颤抖的指尖和胃里翻涌的酸楚明明白白的告诉我，那段不堪的过去，已经刻在我的记忆里。
努力平复心情，声音颤抖：“我在门口碰到了沈之意.....”
红姐猛地坐起，愤怒地拍打桌子。
“那个畜生想要干什么？”
“当初他那么对你，现在怎么还有脸来见你？”
我和沈之意和离的前一天，他命人将我带到了市集。
而我亲手安葬的养兄也被人吊在市集的柱子上。
沈之意和苏婉晴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审判我们这对“奸夫淫妇”。
他们以胜利者的姿态，居高临下地看我，一张张纸摆在我面前。
“姚岁安，这个男人是不是死在你的房中。”
我稍有迟疑，一把尖刀就刺破了养兄的尸体，鲜血飞溅到我的脸上。
我哆嗦着嘴唇，急忙辩解。
养兄的胳膊刹那间又落在我的面前。
我目眦欲裂：“沈之意，你不能这样对我的兄长，我们什么也没有做。”
沈之意抬起脸，眼神冰冷地瞥了我一眼。
他用我看的清的语速问道：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，你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谁会相信？”
此时，苏婉晴又拿过一张纸一个字一个字的指给我看。
“姚岁安，你和男人乱搞，弄坏了子宫不能生育，才主动求情与侯爷和离对不对？”
我双臂被人按住，喉咙中刚蹦出一个字：“没.....”
养兄的尸体重重砸在我眼前。
五个马夫牵着马匹用绳子套住了养兄的手足。
沈之意眼神中满是警告。
我知道他是在告诉我再否认，等待我的就是看着养兄被五马分尸。
我惊恐哆嗦着身体，哭着哀求：“我同意和离，求你不要伤害哥哥。”
即便是我磕破了头，沈之意的眼中也没有一丝动容，他叫来了御医。
“我沈之意不是无情无义之人，姚岁安救了我，如果不是她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，我不会同她和离。”
在他的示意下，御医缓缓走上台。
太医没有号脉，没有询问，只是按压了一把我的肚子。
便恭敬向沈之意行礼道：“启禀侯爷，夫人的子宫坏了，经我查验已经丧失了生育能力...。”
我刚想说已经怀上了沈之意的孩子。
就看见我的贴身丫环冲上台，打断了我。
“我可以作证，我们夫人趁将军不在和自己的养兄厮混。”
随后，她拿出我血迹斑斑的里衣。
是那晚我太过激动，有流产的迹象才染上的血渍。
我死也不会忘记，沈之意塞给我的纸条上写的那些字。
他说：“姚岁安，只有你当众承认自己和男人乱搞坏了子宫，当众求着我和离，给婉晴让位，我才能给你养兄留给全尸，也才能让你活着离开。”
我想告诉大家，我没有和养兄厮混。
我想告诉沈之意，我的子宫没有坏，我有了我们的孩子。
可他眼神中的冰冷和警告已经告诉我答案。
爱我时，他是一心一意护着我的英雄。
不爱我时，他就是将我推进万劫不复深渊的恶魔。
为了养兄，为了孩子，我最终妥协。
迎着愤怒的人群丢过来的鸡蛋和菜叶，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，磕头道歉：
“侯爷，是我和男人厮混，是我对不起你，我同意和离。”
苏婉晴笑着递过来一张纸：“你还应该感谢，侯爷顾忌旧情只是与你和离而不是休了你。”
人群中此起彼伏地骂我破鞋、叫我荡妇。
我却无从辩驳。
重重磕了一个头：“感谢侯爷，给我和离书而不是休书。”
当时我不明白，对我而言和离书与休书对我有何区别。
只是后来还是红姐告诉我，圣上极其赞赏我给了和离书的仁慈，为他和苏婉晴赐了婚。
原来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苏婉晴最大的体面。
我知道见到小宝，沈之意不会善罢甘休。
只是没想到，他第二天就来找我。
沈之意买了很多小孩喜欢吃的零嘴，还拿着我最爱吃的糖炒栗子。
他笑着看向我。
“岁岁，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，可过去的就让他过去，为了孩子你也应该搬回侯府，孩子不能没有爹爹。”
听到他的话，我有些想笑。
当初可是他当着众人的面，握着我的手毫不犹豫的插进自己的胸膛说：
“姚岁安，曾经你救了我的命现在还给你，此生你我不复相见。”
听到沈之意的声音，红姐满脸气愤的冲出来。
片刻后，红姐抱起小宝眼底透露出几分嘲讽。
“小宝，沈侯爷你说得对，你娘亲确实受了很多苦，可是你知道她的这些苦难是谁造成的吗？”
“住口！”
一脸期待等我回复的沈之意瞬间暴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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