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青慕柳絮儿冀如风《冷冬腊梅春日寒》
我与裴青慕是长安出了名的死对头。
相看两相厌,却谁也离不开谁。
裴青慕外出行商半年,这次回来后为了欢馆女子把我赶了出去。
我当即砸破他的脑袋,毁了他新欢的相貌。
“够了!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便是,何必如此残暴!”
我顿了顿,手下意识搭在腹部。
这半年,我诊出不治之症,眼下光景也不过七日。
谁人都知我的身世,诊出重病后,妇人们皆幸灾乐祸。
“年纪轻轻便得了不治之症,谁知道她是不是生性放荡得了脏病!”
“她可是那种地方出来的,还敢日日与裴公子作对!真是活该,往后怕是连收尸的都没有!”
我沉默的离开医馆,书信落款。
【离家太久,送我回家吧。】
1
轩窗微启。
雨珠斜斜垂落,房间潮湿了起来。
我不由得抬头。
今年这雨来得太快了。
裴青慕在外行商多年,曾立下誓言。
每当开春的第一场雨落下,他便会回来。
我放下毛笔,转身之际看到门口站着一身量纤细的女子。
她一动不动的盯着我:“你是谁?阿慕不是说,这里往后让我住着了吗?”
我无言看向冀如风。
他是裴青慕的竹马,亦是他的护卫。
冀如风轻咳一声:“柳姑娘,是我弄错地方了,你的寝室不是这间。”
可柳絮儿意外的固执,一屁股坐在我身边。
“这里景色最好,一开窗便是花花草草,我喜欢得紧。”
“想必姑娘与阿慕亦是关系匪浅,往后我们便是姐妹,姐姐行个方便,让让我可好?”
我扯了扯嘴角,倒也不愿再争什么。
只是腹痛来的猛烈,让我一时有些晕眩。
撑着桌子好一阵,被柳絮儿当做耍赖,反瞪了我一眼。
我向来是不好惹的。
冀如风眼疾手快,拉着柳絮儿道:“这里往日都是杜小姐住的,我带你去另一处。”
“不必。”
我扯过早就备好的行李,朝冀如风摇了摇头。
“今早刚摘的花,还望你替我摆上。”
“裴青慕好不容易回来,我留在这里也不过惹他生厌,这四个月便给柳小姐住吧。”
我起身就走。
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欢呼。
“少爷回来了!”
2
我站在长廊处,窥见裴青慕的一抹身影。
“那糊涂蛋想必等了我许久吧?待我回去定要吓她一下。”
裴青慕微微扬起嘴角,任由小厮笑着接过行囊。
他手上少了一根手指显得格外瞩目。
三年前,他给我端茶递水,我却一刀砍断了他的尾指。
裴青慕也是气性大的,拽着我的头直直撞向墙角。
现在我的后脑还留下了一道疤,指甲盖大小,到如今都长不出头发。
“少爷当真是用心,这八宝楼的糕点可不好买!”
“特地绕远路去买这甜食,可是要送心上人?”
裴青慕怔了怔,他嘴角的笑意几乎是压不下。
“你小子倒是通透!”
我垂下眼眸,暗道裴青慕对柳絮儿还真是上心。
那头柳絮儿都急坏了,对着镜子好一番打理。
又叽叽喳喳的喊冀如风掌眼。
“听闻阿慕有个白月光,你可曾见我?我比之如何?”
冀如风看了我一眼,没有应答。
柳絮儿觉得无趣翻了个白眼,拉高裙摆跑了出去。
特地绕了个圈,在裴青慕还未察觉之际捂住他的双眼。
“猜猜我是谁?”
“这香味,定然是絮儿!”
柳絮儿掩不住喜意,扑向裴青慕怀中。
春雨未止,裴青慕的雨伞在半空打了个璇。
两人抱了个满怀。
“好了好了,别这般小孩子气……”
裴青慕下意识拉开柳絮儿,俯身正要捡起雨伞,身子却颤了颤。
这雨伞恰好落在我的脚边。
他一怔。
下一刻站直了身子,任由柳絮儿抱着手,把她往怀里带。
“雨可真大,你要是冻坏了,我可是要心疼了。”
柳絮儿欢喜得紧,娇滴滴的哼哼了一声。
好一对恩爱的眷侣。
冀如风轻叹一声,不知何时走到我的身侧。
“这女子是从欢馆救出来的。”
“如此娇嫩的年纪,单纯无垢,与你当年何其相似?”
我顿了顿,攥着行李的手紧了紧:“是吗?”
大风刮过。
裴青慕搂过柳絮儿的肩膀,朝我看了一眼。
“聊什么呢?往日可不见你们这般热络。”
“啧啧啧,不过几日不见,你怎么这么丑了?如此憔悴,可不及絮儿半分啊!”
我抬眸冷冷看向裴青慕轻蔑的双眸,身旁的冀如风却先开了口。
“快进来吧,你风尘仆仆归家又淋了雨,可别着凉了。”
我猜得出冀如风怕我当场发疯,可我其实只想离开。
“阿慕,你喜欢吗?今早初生的花卉。”
柳絮儿抱着我摘来的花束,欢喜的送到裴青慕面前。
“花香扑鼻,你可喜欢?”
裴青慕轻抚过娇嫩的花瓣,冷笑了一声。
“看来今年的花开得不好啊。”
“花香馥郁过犹不及,倒是引得我的头隐隐作痛。”
柳絮儿哎呀一声,想也没想的把花丢了出去。
正正砸在我身上,枝桠划破我的手背。
鲜血蜿蜒而下,柳絮儿瞥了我一眼,漫不经心道:
“是姐姐站着不躲,受伤了便自个受着吧。”
3
裴青慕突然站起身却一声不吭。
我对上他的双眼之际,肩头被狠狠一撞。
裴老爷走了进来:“那个没长眼的!在这里挡什么道!”
他不耐烦的朝我看来,可发现是我时赶忙后退了几步。
“这、今日如雪也在么……”
往年裴青慕一回来,我便会搬出去住。
他们都没想到我会这里。
裴老爷讪笑了一声,快步走到儿子的身边。
毕竟以前闹得最凶的时候,我曾拿酒瓶砸烂裴老爷的脑袋。
他对我很是畏惧,只消看到我,便恨不得退避三舍。
裴老爷轻咳了一声,眼神飘到冀如风身上,像是问他我什么会在。
我看得懂他们的暗语,不由得有些疲惫。
我也想走。
可今年的春雨来得太早,实在措手不及。
正抬腿要走,却被柳絮儿挡住。
“姐姐急什么呢?不若说说今日摘的花是怎么回事?”
“你故意选这些坏的烂的是要恶心谁呢?再去挑些花来。”
我扫过柳絮儿一眼,冷笑一声,用力挣开她的桎梏。
可她突然一声惊呼。
裴青慕眼疾手快,一把将柳絮儿带入怀中。
“杜如雪,谁准你伤害我的心上人!”
“装什么清高!谁人不知你功利谄媚,怎么连为我摘一束花都不肯了?”
“你给我站住!”
我只觉得后脑突然一阵钻心的痛,脚步一滞。
那指甲盖大小的伤疤,再次划破一道口子。
反反复复,不得消停。
“你不是最爱钱么?那我用钱买你总不能拒绝吧?”
裴青慕的银锭一颗颗砸在我身上,用足了力气。
我转过身,没有反击,俯身捡起银锭塞入怀中。
“罢了罢了!她以前赚的都是那种钱,一时间要她赚点干净的钱,她反倒是不习惯了。”
裴老爷拉过裴青慕的肩膀,一边倒的嘲弄我。
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。
我冷眼看向他们,意外对上裴青慕那双怨怼的眼眸。
他顿了顿,微微启唇。
可眼前突然一黑,柳絮儿挡在我跟前。
“偷什么懒呢?!赶紧给我摘花!”
裴青慕对她的青睐,要她认定了自己是这个宅院的女主子。
守着我摘完花,生怕我不卖力干活。
待柳絮儿再次把花送到裴青慕的跟前,他眼底还是不喜。
可他还没来得及朝我发脾气,我便合上一只眼睛,瞄准了方位。
方才我捡起的所有银钱,全都精准的砸了回去。
裴老爷捂着脑壳惨叫连连,而裴青慕的额头裂开一道大疤。
我笑了也满意了。
我受过的伤,他们也应当受着!
“疯子!你做什么呢!”
柳絮儿满眼震惊,冲上前来便要打我。
我手还没来得及挡住,胃部就传来一阵抽搐,硬生生挨了这一巴掌。
除了柳絮儿,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。
下一瞬她惨叫一声,连声哭喊着裴青慕。
而我扯着柳絮儿的头发疯狂撞向桌案。
还想继续砸,就被裴青慕拽住了手。
“谁准你打她?杜如雪,你是不是想死了?”
他用了巧劲,反手把我摔在地上。
我的五脏六腑便和移位一般,顿时痛得我站不起身。
眼前一片天旋地转,裴青慕的声音格外清楚。
“别哭,哭了就不好看了,来人呐,赶紧把柳小姐送去治治脸。”
“往日杜如雪不是最爱玩她那些花花草草么?”
“现在就砸了,给絮儿消气如何?”
我强行咽下口中那股腥味,死死盯着裴青慕的双眼:“你敢!”
“怎么不敢?你吃穿用度花的都是我的钱!便是这满园的花草都是我出钱买的!”
“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准?杜如雪,你怕是忘了自己是从哪里来的!竟敢在我面前置喙!”
顷刻间院子里的花坛被砸得稀碎,落了一地花红。
我有些恍惚。
这些花,到底没活过最该灿烂盛放的春日。
4
人去楼空,满地狼藉。
我不再强撑,吐了一地的血。
眼下这身子犹如强弩之末。
在我离开欢馆那日起,便知晓自己的日子是看得到头的。
现在,大抵是熬干了吧?
我合上眼,默默忍受着腹痛的折磨。
方才裴青慕说我忘了自己的出处。
可他只记得我那三年在欢馆的屈辱,却不曾记住我们十年间两小无猜的情谊。
我胡乱抹去脸上的脏污,垂头看着地上被踩烂的花草。
真是像极了我这幅残破不堪的身子。
根都烂了。
离开了住了三年的院子,可没走多远便昏死过去。
悠悠转醒之际,耳畔响起裴青慕吊儿郎当的声音。
“呦,气性这么大呢?”
裴青慕的脚尖踩在我的脸上,语气讥讽。
见我没回他,他蹲在我身侧替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。
“没死透啊,真可惜。”
“你说像你爹那么清高的人,要是知道自己拼死护住的女儿成了欢馆名妓,他会不会疯了?”
“杜如雪,如雪?你这么脏,怎么还有脸叫这名字。”
“不服气?打我啊!怎么今日这么温顺?刚刚不是要把絮儿弄死吗?”
我只瞥了他一眼。
虽不知去处,却头也不回的往前迈步。
身后是裴青慕的怒吼。
“你给我逞什么能!你以为我会心疼你吗?做梦!”
“我恨不得你死!最好死在三年前!”
我回头看了裴青慕一眼:“要我死?你有什么资格?”
“裴青慕,我爹绝不会懊悔救我!是他给了我这条命,那我便是丢尽脸面,也会咬牙活下去!”
裴青慕一怔,没再烦我。
这些时日我的腹痛越发厉害,熬了不少草药,却收益甚微。
眼下再去取药,许大夫脸色难看得紧。
“你这病怕是……”
“可是得交代后事了?”
许大夫抿了抿唇:“不过几日,怎么恶化到如此地步?往后便在医馆住下吧,最好找个能为你处理后事的人。”
我一怔,一时间没有头绪。
心脏像是被狠狠掐了一把,无比窒息。
到底没能替爹爹活下去。
我可真没用啊……
不少人打量着我。
“这不是三年前被赎身的妓子么?现在居然如此凄惨!”
“呸!这种不要脸的玩意得病了就是活该!就该她们下地狱!”
我冷冷扫过她们。
一把扛起长凳砸去,医馆顿时响起一阵惊呼。
“光天化日之下伤人!还有没有王法了!”
“快报官,要裴青慕来给我们赔礼道歉!”
提到裴青慕,我动作愈加猖狂。
几乎掀翻了整座医馆,直到被人压住,这才消停。
那些妇人挨了不少拳头,与我对上一眼便吓得发颤。
“罢了,要不还是走吧?裴公子估计不会来……”
可就在她们犹豫不决之际,裴青慕突然出现。
他什么也没过问,替我打点好一切。
来见我时,抱着手满眼讥讽。
“你这大恶霸怎么回事?难道是牙齿是被打掉了?脸上都是血啊。”
“装什么可怜呢!”
我胡乱的抹去脸上的血,没有理会裴青慕的嘲讽。
起身要走,突然有人叩响了房门。
许大夫轻咳了一声,看向裴青慕有几分得意的脸。
“你便是杜小姐找来,为她处理后事的人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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