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倾语霍行云沈倾心《她给你的最后一封情书是诀别书》
霍行云登基满一年,沈倾语终于等来了自己的封后大典。
多年夙愿成真,她忙前忙后,亲力亲为,从皇后朝服上一根小小的绣线,到晚宴的规格菜品。
典礼前十天,在外征战的哥哥凯旋回京,沈倾语做了三人在现代就爱吃的奶茶甜品,送往乾清宫。
还没进去,就听到一道娇软的女声:“陛下您确定,封后大典上临时换人的这事,不提前告知皇后娘娘?”
霍行云低笑:“我又不曾明文下旨,何来皇后娘娘?”
“可是,皇...沈娘娘从潜邸就是您唯一的王妃,登基后又是您唯一的妃子,宫中人人都说,她和您十年夫妻,恩爱非常,又有一个能征善战的哥哥做靠山,封为皇后是板上钉钉的事。”
霍行云又笑:“有些事,还真不是时间长短能够决定的,何况真要论时间,我认识你的时间,比跟她要长。”
“吧嗒”,食盒没拿稳,掉到地上。
沈倾语踩着一地脏乱,怔怔的往里走。
“我刚刚听到的,都是真的?你真要在封后大典上,贬妻为妾,迎娶她人?”她拳头紧握,双眼泛红。
“既然你听见了,我也就不瞒你了,到时候,我会封你为贵妃。”霍行云神色平静,丝毫没有被抓包的觉悟:“别觉得委屈,倾语,你早就知道的,无论前世今生,你从来就不是我唯一的妻子。”
她不是唯一,那还有谁?
十年前现代的一场意外,她和霍行云还有她哥哥沈延风,一起穿越到了夏朝。
穿越前她就是霍行云的妻子,穿越后又是他的王妃,十几年夫妻情份,她既是他的爱人,也是他在这个朝代最亲的亲人啊。
眼泪夺眶而出,无暇去擦,沈倾语疾步往榻那边走。
手还没碰到裹在被子里的女人,就被打开,霍行云稳稳把女人护在怀里,下巴轻抬的看着她:“倾语,你确定,你要当着我的面,以下犯上,不敬中宫?”
拉扯间,卷着的被子滑落,当看清那张脸时,不说十成十,竟有七分像沈倾心,也就是她前世的姐姐,霍行云最初的爱人,
沈倾语所有的言语动作,像被瞬间冰封:“你...你们?”
“想明白了?”霍行云目露讥讽:“想明白就回宫去吧,封后大典的事,你继续跟进,若把这件事做好了,该你的赏赐,我少不了你。”
尖锐的指甲,陷进手心,沈倾语两片嘴唇也都在抖:“霍行云你是不是糊涂了?当初一起穿到夏朝的,只有我们三个,这女人跟沈倾心,是有几分相似,但再像也只是长得像,她又不是沈倾心,我姐姐沈倾心早就死了啊。”
“早死就不能穿越?你不也先死再穿?凭什么你可以,倾心就不可以?”
霍行云寒眸一冷,无边的帝王气势,散发了开来:“好了,立后这事我已决定,无论倾心会不会穿到大夏朝,我都愿意为她提前守着肉身,赌一个可能,你就不要过多置喙,再多说,那就是违抗圣旨。”
沈倾语想笑,眼泪却控制不住的滑落:“海城六年,大夏十年,十六年夫妻,我自认不是你心中最爱,也是与你同甘共苦的妻子...”
“我再三提醒,你还公然违抗圣旨,那就别怪我不顾念情份了。”霍行云冷脸喊来侍卫。
沈倾语被侍卫带到慎刑司。
白天各种刑具轮番上阵,晚上与蛇鼠虫蚁做伴,整整三天,她被折磨得浑身上下都没一块好肉,慎刑司的大门终于打开。
看到站在门口的男人,一身铠甲,威风凛凛,沈倾语鼻尖一酸,扑了过去:“哥哥。”
“倾语乖。”沈延风拍拍她的背:“你和行云的争执,我已经知道了,这次是他不对,冲动过火,伤害了你。”
心里更酸,沈倾语抱紧了沈延风:“哥哥你要帮我做主。那女人只是长得像姐姐,又不是姐姐,姐姐比我们早死那么多年,不可能随我们穿越,都十年了要穿她早就...”
“倾语。”沈延风打断她,熟悉又陌生的视线,居高临下的看着她:“你被关押的这几天,行云已为那个小宫女改名沈倾心,认我为义兄,正式册封为皇后。后续你只要大度点,跟她和睦相处,相信行云看在我和她的份上,也不会继续为难你的。”
“哥哥?”沈倾语双眸一滞,踉跄后退。
行动间牵扯到伤口,很痛,却不及她心痛的万分之一。
也不会继续为难...
原来她的亲哥哥,也认可了那个女人,那个奴婢出身,仗着和沈倾心相似的脸,轻而易举夺去她丈夫和婚姻的女人。
那她和他的兄妹情份,又算什么?
恍惚间,沈倾语想起小时候,她跟在霍行云沈延风沈倾心三人屁股后面跑,但从未被认真的停下来等待过的小时候。
他们三人曾那么要好。
要不是二十岁那年,沈倾心外出写生遭遇意外,霍行云的爱,沈延风的宠,根本不会落到她头上。
原以为只要足够珍惜,就能永远的拥有她从小就追逐渴望的人生。
谁知整整十六年全心全意的陪伴,抵不过冒牌货的一滴泪。
沈倾语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宫的。
刚休整好,钦天监的人就找过来了。
“娘娘您十年前出钱出力让微臣研究星象,如今终于有了结果。”
“再过七天,就是几十年一度的七星连珠,若在那晚达成特殊条件,或许会有意料之外的结果。”
所以,她是有机会回家的,是吗?
心脏疯狂跳动着,几乎撞出胸腔,沈倾语猛地昂首,隔着渺远的夜色,望向宫外自由自在的天空。
身上是有不少伤,所幸都是皮肉伤。
上了药,换了干净的衣服,吃了清淡营养的粥食,又睡一觉,沈倾语感觉自己好很多了。
翌日用完早膳,她在院子晒太阳。
一身玄色常服,清贵逼人的男人快步走来。
“你好了?好了正好,快把封后大典要用的朝服、朝冠,还有皇后册宝,送去乾清宫,只有六天就是典礼了,倾心需要提前适应,以免到时不习惯。”
沈倾语只看他一眼,便把眼睛闭上:“所有你想要的,包括贵妃品级不能佩戴的首饰、摆件,我都让人整理好,在单独的库房里放着,你尽管派人去取。”
霍行云噎了下,垂眸看她素雅的白裙,和苍白得过分的小脸。
瘦了,憔悴了。
想必也长记性了吧。
他轻叹了一声:“我那里有上好的血燕,你拿来好好的补补,养好身体,别在典礼上出岔子。”
贴身宫女绿梅接到命令就去乾清宫,直到夜里人也没有回来。
大约猜到发生什么,沈倾语暗恨自己怎么这么大意,更衣来到乾清宫。
一进门便见躺在榻上哼哼唧唧的沈倾心,和跪在塌边,高举铜盆过头顶的绿梅。
那可是装满水的铜盆啊。
沈倾语火一下就起来了:“怎么回事?绿梅你先把盆子放下。”
“这里是乾清宫。”霍行云扭头看她,不悦的提醒她:“你的宫女冲撞了倾心,把水泼到倾心身上,导致倾心患了风寒,你说该不该罚?”
大夏天的?风寒?
沈倾语气笑了:“敢问绿梅泼了多少水?是直接把沈倾心往水里按吗?还是...”
“放肆!”霍行云怒喝。
侍卫闻声进来。
慎刑司那日的惨痛,历历在目。
知道这男人会动真格,沈倾语不敢逞强:“霍行云你接受过高等教育,应该明白...”
“哐当”,绿梅支撑不住,栽倒在地,铜盆嘎吱嘎吱滚了几圈,砸在精美华贵的珍珠绣鞋上。
沈倾心立刻哭出声:“这可是要在封后大典上穿的鞋子啊,上面的珍珠都是陛下您一颗一颗亲自挑选的,现在砸坏了。”
霍行云心疼抱住她:“倾心你别哭,我马上让人来修。”
沈倾心哭不停,不停念叨这是她最喜欢的鞋子,鞋子可以再有,心意却不能再有。
霍行云没了耐心:“把这贱婢带下去,重打五十大板。”
五十大板啊,会没命的。
无法置身事外,沈倾语无奈的跪下去:“求陛下,看在臣妾陪您十年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,放过绿梅。”
从未用过的敬称,霍行云眉头紧蹙。
见他迟疑,沈倾心眼底闪过一抹暗芒:“贵妃都开口求情了,那就把你的婢女带回去吧,以后可要看紧点,别再这么冒失了,弄坏鞋子又弄坏朝服的,封后大典差点就办不成了。”
霍行云闻言猛地转头,黑眸如刀扫向沈倾语:“是你?不争不抢只是你的伪装?你从未心甘情愿过,所以想方设法、阳奉阴违,也要破坏典礼?”
沈倾语被堵了满嘴的苦:“绿梅是你叫过来的,也是你...”
“来人。”霍行云不由分说打断她,声音冷得像冰:“把这贱婢拉下去杖毙,坤宁宫全员观刑!”
“砰、砰...”一板又一板的责打中,沈倾语恍惚想起他们刚来大夏的那年。
因为她身体年龄太小,才十六岁,就没圆房,府里的奴婢以为他们感情不好,借机爬床,霍行云也只是把人赶出去,没有要人性命。
九年蛰伏,上位之初,他也曾励志要做一个明君,带领大夏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。
沈倾心出现才多久啊,这么快,他就三妻四妾,喊打喊杀了吗?
脑子里乱糟糟的,像有千军万马。
明知求情没用,会激怒霍行云,沈倾语仍然不管不顾的大喊:“够了,不要再打了,霍行云你停下,快叫人停下。”
霍行云看她一眼,若无其事收回视线。
沈倾语气到,想也没想的冲过去,又被侍卫拦住。
使出所有力气,都不能靠近半分,沈倾语心一横,转头冲向绿梅。
刚趴到绿梅身上,板子便落下来,整个后背像是要裂开了。
即便如此,霍行云也没收手,只面无表情的催促:“继续。”
沈倾语浑身很快就火辣辣的,不仅如此她的腹部,也像有什么东西在搅,想从她身体里撕扯出来。
猛然意识到,她这个月的月事,好似没来。
沈倾语脸色都变了:“我怀孕了,霍行云,我应该是怀孕了。”
板子短暂的停留一瞬,又落下来:“都这个时候了,你还死不悔改,为一个婢女欺君,值得吗?”
“我没有骗你。”沈倾语挣扎着,艰难朝霍行云看去。
只对上一双漠然的眼睛:“谁求情,谁一起受罚,这是宫里的老规矩,你也不可能免俗,沈倾语。”
越来越剧烈的绞痛中,她听到划破空气的尖叫声:“血,好多血...”
混乱中,她感觉到有一双手,轻轻把她抱起,可当她醒来,只看到守在床头的红枝:“娘娘您别难过,您还年轻,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。”
所以,她真的在昏迷中失去了一个孩子?
沈倾语鼻尖一酸,颤手抚上小腹,压抑许久的泪水,控制不住的溢出。
哭得太惨烈,下身又开始渗血。
“娘娘您等着,奴婢马上就去叫太医。”红枝踉跄着跑出去,不多时她带着磕破了的额头回来。
“皇后风寒未愈,又受惊吓,高热不退,陛下让所有太医都去乾清宫为皇后诊治了,坤宁宫这边...陛下让我们好自为之,别再折腾。”
高热又如何?她可是被活活打掉了一个孩子啊。
多年夫妻,他明知道她是难孕体质,这是她前世今生第一个孩子,也许也是唯一一个孩子。
想着又要哭了。
忽然觉得哭也很没意思。
霍行云的孩子,就算能留下,她就真的愿意留?
“那就不折腾了。”疲惫抬手,按在红枝哭得直颤的手背上:“我被送回来时,太医应该留了不少药,你先用着,流产和大出血,在原理上应该是差不多的。”
“可是...”
“没有什么可是,新皇后已经册封,这皇宫,早就不是我们坤宁宫的天下了。”
红枝不再多言,抽噎着去熬药。
一碗药下肚,腹痛缓了些,沈倾语才有空去想绿梅的事。
得知绿梅没死,只是伤重被赶出宫,她家人亲自来宫门口接的她,沈倾语欣慰:“你把我的妆奁整理一下,你和绿梅得大头,其余分给给坤宁宫众人吧。”
“娘娘?”红枝紧张。
沈倾语释然的笑:“别担心,我没有其他意思,我只是要回家了。”
“什么回家?”两道男声同时响起。
沈倾语扭头,便见齐齐进门的霍行云沈延风两人。
见她瞬间沉默,霍行云黑眸皱了下:“今天的事,只是个意外,如果你没有事先隐瞒,早点把事情告诉我,我也不至于伤了孩子。”
沈延风跟着劝:“等封后大典结束,你就回国公府休养吧,倾语,你从穿过来就在王府,十年了也没在国公府的闺房好好住过两天,你也很想回家的,是吗?”
她是想回家,不过不是国公府,也不是海城沈家,而是她自己的小公寓。
没有霍行云没有沈延风,也没有沈倾心的地方,才是她家。
沈倾语闭眼,做出送客的手势:“我累了。”
霍行云上前一步:“既然你打算回国公府小住,那就提前把坤宁宫让出来,坤宁宫历代都是皇后居所,你一个贵妃,住着也不合适。”
沈倾语紧闭的眼睛,一下子就睁开,满脸不可思议的看两人:“所以你们说这么多的目的,就是为了逼我迁宫?”
“怎么能是逼?”霍行云不高兴:“倾语你只知道指责别人,从来不反省自己的吗?如果你多顺着点我,不事事和倾心较劲,不为一个贱婢强出头,你至于被打到流产?”
沈延风附和:“是啊倾语,你的宫女欺负倾心到那个份上,行云都没有真的对你动手,你又何必为一个无伤大雅的奴婢,赔上你俩的感情。”
他们两人,还有感情吗?
如果有,两看相厌也应该也算吧。
不想多说什么了,反正说都没有用,沈倾语再次闭眼:“你想搬那就搬吧。刚好我身体不适,麻烦你连我也一起搬了。”
有霍行云坐镇指挥,迁宫的过程就很快。
短短几个小时,沈倾语就从坤宁宫挪到了翊坤宫。
红枝十分不忿。
沈倾语则趁机将库房全部整理了一遍。
有宫中印记不能外传的,能拿出宫换钱的,还有霍行云这些年私下里送给她的礼物,一共分了三拨。
刚来大夏那几年,可能孤独无依吧,可能隔了时空想沈倾心也没有用,也有可能,他需要深情人设来迷惑先帝,总之霍行云那几年对她是很好的。
办差无论远近,他都会给她带礼物。
有攻入敌营的战利品,有全国各地的特产,有漂亮的衣服精致的首饰,有闲暇时的写写画画。
因为爱,哪怕一张最不起眼的废纸,她都仔细留着,妥善珍藏着,可现在她不需要了,全都不需要了。
将所有或真心或假意的礼物,一样样投入火盆,火越烧越旺,沈倾语的心也一点点的烘暖。
“陛下今天...”沈倾心没说完的话,在认出刚投进火盆的书法,竟是御笔的时候顿住。
她满脸震惊的看沈倾语:“你竟把陛下的御笔烧掉了?”
“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?”沈倾语幽幽一笑,顺手拿起一枚华丽的簪子:“我把所有过往全都烧掉,偌大皇宫,只剩你和霍行云,岂不是更好?”
顿了顿,她补充:“哦,还有你们的孩子。”
沈倾心美眸一闪,也不知道在想什么,竟直接伸手去捡那簪子。
金子导热很好,她被烫得啊呜叫,但也不放手,任由娇嫩的小手烫红。
“你又想干什么?”沈倾语只觉无语,怕弄出什么好歹,招来祸患,直接让人送客。
沈倾心不走,还一把掀翻了火盆。
盆子里的炭火,滚了一地,些许火星溅到她的衣服上,烧着了她华丽凤袍的下摆。
“皇后娘娘?”沈倾心的宫女,惊慌叫了起来。
沈倾心容色淡定,不慌不忙:“去叫陛下,就说我担心贵妃迁宫不适,好心带礼物探望贵妃,贵妃却对我心存旧怨,当场烧掉礼物报复我。”
霍行云来得很快:“倾心你怎么样了?”
沈倾心弱弱倒在他怀里,抽抽搭搭:“贵妃不等我走,就点火盆烧礼物,我说这些都是您送给我的,很珍贵,她恼羞成怒,直接掀火盆要烧我。”
说完,她竖起烫红了的手指:“这是我抢救礼物的时候留下的,可我无能,什么都没能救下。”
霍行云心疼得眼都红了:“怎么这么严重?疼不疼?”
“不,不疼。”沈倾心故作坚强:“只有五天就是封后大典了,贵妃若实在不肯接受现实,要不还是算了吧,把皇后之位还给她吧。毕竟天下皆知,沈家只有一个大小姐,而我,只是沈国公的义妹,我不想陛下因为我而担上没必要的舆论。”
“沈倾语是这么跟你说的?”霍行云皱眉,在她受伤的手指头亲了一下。
转头看沈倾语:“既然沈家只有一个大小姐,那就是皇后,而你,只是早些年不小心抱错,鸠占鹊巢的奴婢之女而已。”
饶是早就见识过这男人的无情,沈倾语这一刻亦为他的冷漠感到可笑:“你都不仔细看看,我烧掉的是什么吗?”
霍行云扭头看了一眼,也不知道是真没认出来,还是不屑辨认:“你无视倾心的心意,在宫中纵火,翊坤宫众人不吸取上次的教训,纵容你的恶行,为给前朝后宫做一个表率,我只好让整个翊坤宫为你的愚蠢行为陪葬了。”
“霍行云你疯了?”沈倾语崩溃流下眼泪。
“直呼圣上名讳,罪加一等。”霍行云不以为然的摆手:“送贵妃去冷宫反省,封后大典之前反省不好,这贵妃封号也不必保留了。”
沈倾语是被反绑双手,拖去冷宫的。
临走前,她被霍行云的人强掰着眼皮,亲眼目睹翊坤宫众人,一一死在屠刀之下。
共计三十四条人命,有早就攒好养老钱盘算计划等出宫的老宫女,也有刚为家人的活路而自卖入宫的小太监。
年纪最大的,将近四十,年纪最小的,也才十三。
这可都是她散尽库房,也想一一成全的宫人啊,是维护她、照顾她,不是亲人,但又比亲人亲近得多的宫人啊。
“霍行云,你好狠!”沈倾语嗓子早就哭哑了,眼睛被眼泪糊住,也快看不清前路了。
霍行云冷面无情:“去吧。希望去了清净地儿,身边又少了助纣为虐的人,能让你更快的想清楚,从今以后,你该做什么,不该做什么。”
咔哒,冷宫的大门关上。
沈倾语满头是汗,浑身发软,躺在距离大门一步之遥的地面上。
不吃不喝的也不知道躺了多久,不敢闭眼,只要一闭上眼,脑子里争抢着涌现的,就是红枝等人血肉模糊、凄惨求饶的模样。
每一个,都朝她伸手:“贵妃娘娘,您怎么不救我?”
数次泣血质问,是不成型的利剑,直接攻破了沈倾语的心防。
她惊吓过度,发了高烧,一场又一场的噩梦洗礼中,浑浑噩噩的昏睡了整整三天。
醒来肚子很饿,可她身边根本没有吃的,不说熟食了连一粒生米都没有,拍门叫外面的侍卫,也只说错过了饭点,想吃就得等明天,不得已她只好满冷宫的找到一个勉强不漏水的水桶,想混个水饱。
穿越前是沈家二小姐,穿越后是王妃,是后宫娘娘,她没做过什么粗活,人又生病发虚,简单的打水对她来说都难于登天,好在性命严重受到威胁,也激发了她的潜力,多试几次也把水打起来了。
沈倾语心一喜,暗想着等会是不是要再找点野菜,然后她就在荡漾的水波里,看到一条浅白色的身影。
“贵妃娘娘您怎么不救我?是嫌我做得没绿梅多,不够绿梅衷心吗?”
啊的尖叫出声,水桶吧嗒掉回井里。
砰,她身子也砸在厚重的木桶上,恍惚中,井水从四面八方堵住了她的五官七窍,还有什么东西循着血腥味来找她,贴在她的皮肤上,咬她的肉,吸她的血。
“不,不要。”拼命想把那东西甩掉,挣扎中,她听到了娇娇的笑声,紧接着是石板盖住井口,沙沙沙的摩擦声。
终于意识到,那道浅白色的身影,不是红枝,也不可能是红枝,沈倾语撑着最后的劲儿大喊:“把石板拿开,沈倾心你快把石板给我拿开。”
直到她手指头抠破,手指甲也抠掉,失血过多的身子不断下坠,那失去的光亮,始终未曾回头来青睐她...
这是一场光是想起都觉窒息的噩梦。
噩梦醒来,身下滚动的车轮,提醒沈倾语,这是在马车上。
挣扎着动了动身子,马车的车帘就被掀开,霍行云探头进来:“冷宫里怨气太重,你身上冤魂又太多,不小心被水鬼盯上,拖进水里,要不是倾心半夜做梦,放心不下去冷宫给你送东西,你还真有可能死在井里。”
无语到极致,人是会笑的:“霍行云你的唯物主义呢?穿越十年,你还真当自己是土生土长的大夏人了?”
霍行云眉头皱了一下,也只一下:“是不是土生土长,这不重要,重要的是我们来到了这里,也不可能回去,除了适应,别无选择。”
他顿了顿:“除了身份地位,观念的改变,也是适应的一部分。”
看着男人淡漠的,冷锐的,无需多说多做,仍能运筹帷幄掌控全场的俊脸,明知问了也是多余,沈倾语也还不知死活的问了一句。
“如果有一天,你发现大夏的十年只是一场梦,梦醒了我们就能回家...”
“我会选择留在梦里。”霍行云打断她,毋庸置疑的黑眸,深深的锁定了她:“我知道你想问什么,我可以直白的告诉你,不管我人在哪里,有着什么样的身份,我心中最重要、也最挂念的,始终是倾心,倾心是我不惜一切、只想复活的爱人。”
苍白的嘴唇,无力抿了下,沈倾语疲惫闭上眼睛。
马车颠簸中,她模模糊糊又睡过去,再醒来,只听到车窗外陌生的男声。
“贵妃体内,足有三十四条新生的冤魂,和一条积年的恶鬼,日夜折磨,怨念极重,若不解决,将会损耗贵妃的寿数,若想彻底解决问题,则需直系亲属取她心头血,供于佛前,再用猛火烘烤躯体,如此方能真正的还她新生。”
“不,不要。”沈倾语惊骇大叫着,从马车里出来。
看到外头的景象,不是她熟悉的皇宫,而是一座古朴威严的寺庙,她整个人一愣:“这是哪里?”
霍行云看她一眼,眼神似有犹豫。
“这里是护国寺。”沈倾心娇娇柔柔,替他解释:“贵妃你被水鬼缠身,拖入井中,险些丧命,陛下心疼你的遭遇,不惜放下明日的封后大典,连夜带你来护国寺,找护国寺的得道高僧替你解决问题。”
确定是得道高僧,不是杀人诛心的刽子手?
沈倾语踉跄后退着,哆嗦着环抱双手护住自己:“不用了,我感觉我现在挺好的。”
“你是在害怕吗?”沈倾心微笑着,朝她伸手:“别怕啊贵妃,你把一切都给了我,包括你哥哥,你的身份,还有陛下,于情于理,我都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有事,我会倾我所能,保护你,帮助你...”
“走开!”厌恶的抽手。
没用多少力气,沈倾心仍然摔倒在地,钗环华服散了一地,一枚精致耀眼的金簪,好巧不巧扎进她的肉里。
她痛得嗯了一声。
霍行云脸都绿了,看沈倾语的眼神,也变得不善起来:“你从失去后位,就性格大变,变得狭隘又狠毒,时至今日,我也不敢确定,这样一面,到底是你的本心,还是你早早被皇宫里的冤魂侵蚀,而我并未发觉。”
把恶念强加于神神鬼鬼,这是霍行云的选择,顺应这个时代的有利选择。
心里有数,沈倾语也不想多掰扯什么:“若我不愿,你也执意要取我心头血?”
“我这是为你好。”霍行云不再犹豫,挥手拔刀。
咔哒,挂在沈延风腰间的宝刀出鞘。
这可是刚来大夏那年,三人凑一起,你一言我一语,一起想办法打造出来的跨时代宝刀。
十年来陪沈延风南征北战,取过无数敌人首级,此刻它隔着薄薄的布料,抵在沈倾语的胸口:“倾语,对不住了。”
“哥哥你真要这么做?”沈倾语喃喃的,眼圈发红:“霍行云不是说,我只是个鸠占鹊巢的奴婢之女?你确定,你要把全天下所有人都当傻子?一边确认我才是假货,一边自认为我的直系亲属,用你的随身兵器,取我心头血?”
沈延风眸底闪过一抹复杂,但没心软:“我会小心点,尽量不伤到你。”
说完他用力,杀人无数的宝刀直接捅入她的胸口,鲜血涌出,他面不改色:“对准,别浪费了。”
滴答滴答,殷红的血液不断沿着刀锋落下,很快就接满一瓶。
霍行云把盖好的瓷瓶,交给高僧:“请住持指点下一步。”
得到帝王的亲口允诺,住持立刻行动起来,召集手下众弟子,送瓷瓶回大殿的回大殿,准备柴火的准备柴火。
一片嘈杂中,沈倾语紧捂创面不大,但也撕心肺裂的胸口:“如果待会儿,我烤被成干,死在大火里,麻烦两位不要心慈手软,直接把我烧成灰,洒在这山间吧,我也很想试试看,人死后,是不是真的能变成冤魂。”
“你看你又着相了。”霍行云皱眉。
沈延风态度比他稍微软和一点,但也扎人心窝:“行云跟我说过,等封后大典结束,就让我带你走,你想回国公府,想去行宫休养,想去看大夏大好河山,都可以,哥哥都陪你。”
知道她今天,是怎么都逃不掉了,霍行云的人把这里围得严严实实的,插翅也是难飞。
沈倾语绝望闭上眼:“别废话了,点火吧。”
噼啪,狭长的火苗窜起,点燃堆得整整齐齐的干柴,也烧着了她不小心四散的头发。
“别看,会做噩梦的。”霍行云紧扣沈倾心的后脑勺,按在自己怀里。
沈延风不忍的把脸别到一边。
既然不忍,何苦又要对她动手?
他又不是霍行云,他对沈倾心,也能有不亚于男女之情的生死相依的感情吗?
脑子里有很多问题,但一个都没有问出口,沈倾语沉默着,隐忍着,感受着火光一点点靠向她,把她烤得发红发烫的窒息感。
也不知过去了多久,像是一个世纪那般久,忽然一阵狂风,火苗就势猛地一窜,她长发彻底的烧着,接着是衣衫,她很快就变成了一个火人。
“救火,快救火。”她听到有人尖叫,氤氲的火光中,她看到霍行云和沈延风,着急的看向她。
那点模糊不清的关切,并没有持续多久,沈倾心很快就崴了脚,两个男人的注意力,也很快就被转移。
不再指望,沈倾语踉跄着从柴堆中央爬起,不顾浑身的剧痛,直接冲出熊熊火光,冲向没有草地也没有树木的青石板处。
想就地打个滚,也好把身上的火扑灭,后背忽然一痛。
尖锐的箭尖,穿透她的皮肉,巨大的冲力,把她推得往前冲了好几步,一脚踩空,从寺庙门口的台阶上滚下去,咕噜咕噜,落入台阶两旁一眼望不到边的森林里。
不知滚了多少个圈,终于躺在腐烂发臭的崖底,视线里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高大树木,耳朵里是错综复杂的风声、雨声、鸟叫虫鸣声、鬼哭狼嚎声。
很瘆人,沈倾语却觉得格外的安宁。
就这样吧。
就让她死在这里吧。
短短几天时间,经历了人世间最惨痛也最不愿提及的苦痛,她真的好累好累。
与其被霍行云找回去,被羞辱折磨而死,还不如死在崖底,也能多喂几只飞禽走兽。
双目紧闭,双手垂落。
生命力的缓缓流逝中,前世今生的记忆,如走马灯,一一在沈倾语脑海里掠过。
二十岁那年,海城。
“不如我们试试在一起吧,沈倾语。”
六年后,重回十六岁,大夏。
“既然我又娶了你,那我们就由头来过吧,沈倾语。”
他从未说过爱,也用十六年来验证了他对她的不爱。
长睫毛轻颤,冰凉的泪水滑落,流入发中。
呼吸一点一点的微弱,沈倾语以为自己是不是要死掉了,死在回家之前,一股难以言喻的暖光,忽然包裹了她。
惊惶睁开眼,入目可见干净透亮的病房。
佣人从床头站起来,满脸喜色的看她:“太太您醒了?您和霍总都昏迷整整十天了,再不醒来,老夫人那边要支撑不住,霍家也要大变样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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