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说:陆青蔓傅宴礼《山有蔓蔓送初礼》
和丈夫傅宴礼穿越到古代的第五年,陆青蔓在他屋内发现了一本小人书。
画本藏的很好,明显有翻看过的痕迹。
起初陆青蔓以为,这是丈夫为她准备的惊喜,便趁他行商时偷偷来樊城找他。
不曾想,却意外撞上一场盛大的婚宴。
更让她没想到的是,婚宴的新郎官,就是傅宴礼。
……
锣鼓喧天,张灯结彩,十里红妆迎着万千称赞。
两人在瞩目下拜天地,角落里有孩童急呼呼的拍手叫好:“好耶!爹爹和娘亲终于成亲啦!”
傅宴礼笑着将他高高抱起,眼里满是幸福:
“从今往后,爹爹一定护好你们母子。”
爹爹?娘亲?
那一字一句,刺痛着陆青蔓。
她脸色苍白,身体因情绪激动发着抖。
恰好这时,一阵凉风吹过,新娘子的红盖头被风吹动,露出一张幸福的脸来。
陆青蔓眼眸紧缩,心脏如钝刀磋磨。
那是……孟明月。
记忆中第一次知晓她,是四年前,她在傅宴礼酒中下药,意图爬上他的床。计划失败后,她便如水鬼般缠了上来。
在被数次拒绝后,更是找人绑架陆青蔓,差点要了她的命。
那时,傅宴礼对她厌恶至极,各种折磨手段数不尽数。
闹了一年出头,孟明月销声匿迹。
没想到再见面,她却成了他偷偷成婚的娘子,还有了他的孩子!
看那孩童已然有个三岁,陆青蔓才明白。
难怪傅宴礼要将樊城定为行商点,月月都要过来。
原来如此,原来如此……
这时,哄闹声中,有人笑着询问。
“新郎官与新娘子的感情这般好,今后可不许被旁的姑娘迷了眼啊!”
众目睽睽之下,傅宴礼面色温柔的看着眼前母子。
他嘴角上扬:“自然不会。”
“不仅如此,我与娘子承诺,我这一生,也只会有这一个孩子。”
话音落下,各种祝福话语不绝入耳。
陆青蔓喉间苦的说不出话。
所以,这就是傅宴礼不同她要孩子的原因么?
她咬牙,气愤之下便要上去理论。
她想问他,为何要背叛她?
又为何,要跟差点害死她的人在一起!
可脚步才刚刚迈出,脖颈处便传来一阵剧痛。
恍惚间,陆青蔓看见傅宴礼冷冽的目光扫了过来。
随后,失去了意识。
再次醒来时,却是帝京屋内。
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,昏迷前的种种,她都记得清清楚楚。
陆青蔓苦笑,回忆着与傅宴礼从幼时认识,到一同穿越的点点滴滴。
两人青梅竹马,相识十年,相爱八年。
不曾想,在婚后第二年,一场车祸让他们一起穿越到了古代。
五年前,傅宴礼为了不让陆青蔓吃苦,从街头小贩开始没日没夜忙碌,花了两年时间,成了帝京的富商巨贾。
那时,他大病一场差点没了命,才刚恢复,便耗费大半财力,再娶了陆青蔓一次。
之后的三年,无数金银首饰送入陆青蔓屋内,供她挑选。
两人的感情佳话更是传得人尽皆知。
那时,她曾同他说过:“我要的感情,必须始终如一,容不得其他人。”
两次婚礼,他都信誓旦旦的承诺:
“青蔓,不管古代还是现代,你都会是我唯一的妻子。”
从何时开始,他就变了呢?
陆青蔓笑着,眼泪便落了下来。
这时,丫鬟春花从门外进来,担忧到红了眼。
“夫人,您终于醒了。”
陆青蔓坐起身,声音干涩沙哑:“春花,将徐大师请来。”
春花顿了顿,才连忙应下离开。
自他们穿越来到古代,陆青蔓就一直在寻找回去的法子。一年前得知有位大师懂得其中办法,她便花重金让人找了一年。
恰好前几日,有了消息。
那时,她想着给傅宴礼一个惊喜,可如今,她不准备说了。
不忠贞的感情,便是再不舍,她也不要。
片刻后,徐大师匆匆而来。
陆青蔓眼中泛着悲伤,声音低哑:
“如若我想回去了,何时能离开?”
徐大师算了一卦后,神神叨叨道:“夫人,若想回到你原本的世界,最近的日子也得半月后的血月,以命祭天,方可回去。”
以命……祭天……
陆青蔓眸色动容,又很快变得坚定。
“好,同你说的那般去做,不得出任何差错。”
大师应下后匆匆离开。
陆青蔓抬眼看向窗外,那是她最爱的梨花,傅宴礼亲自为她种的,如今开的灿烂。
再等半月,便可以离开傅宴礼了……
当夜,傅宴礼提着食盒来到陆青蔓屋内。
“青蔓!猜猜我今日给你买了什么?”
桌边陆青蔓淡漠抬起头,对上他的目光。
她并未忘记昏迷前看到的傅宴礼的眼前,她心中很清楚,他定然发现了她。
可如今,他竟然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。
傅宴礼将食盒放在桌上,将食盒盖打开,从其中取出的每道菜,都是陆青蔓心头好。
他熟稔的将木筷塞进她手中:“行商回来正好路过香楼,便买了你爱吃的来,快尝尝。”
五年前刚穿过来,陆青蔓吃不惯这儿的口味,傅宴礼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太子爷,一点点的为她学做饭。
来到帝京后,更是顺着她的口味开了香楼。
那时,她以为会跟他过一辈子。
可如今……陆青蔓自嘲苦笑。
原来人是会变得。
陆青蔓没接话,沉着脸问:“你不打算同我说说,樊城的事情么?”
她从小到大所接触的都是现代思想,一夫一妻制,而不是妻妾成群,姐妹相称。
自然,她忍受不了背叛,无法在发现这一切时,还能笑得出来。
傅宴礼的笑容僵在脸上,他垂下头,自责的拉起她的手。
但下一秒,又被无情甩开。
这样的触碰,让陆青蔓恶心。
她秉着气,嗓音低哑,“已经骗了我这么久,这一次,可否不骗我了?”
傅宴礼垂眸,轻叹了口气:“青蔓,这件事确实是我对不起你。”
“我看明月可怜,一时生了恻隐之心,但我也可以跟你保证,即便是她与孩子进府,也必然不会危害到你的地位。”
“进府?”她只注意到了这两个字眼,心脏痛的语调上扬: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?”
他还想把那两人接回府中来?
他语气有些服软:“明月毕竟为我生了儿子,母子俩一直在外也无人照顾,所以我想,把她们接回来。青蔓,你是最善解人意的,理解我这一次,好不好?”
陆青蔓双眼干涩,看着傅宴礼陌生的模样。
他在为了那个伤害过她的女人,求情!
她痛苦的闭上眼,指尖轻颤。
“傅宴礼,你明知道她当时怎么对的我,她捅我的那几刀,若非命大,我早就死了!你分明什么都知道,却还同她成婚生子。”
“既然如此……”她深吸了口气,睁开眼时目光决绝。
“那我们和离吧。”
每个字从喉间说出,那双眼里,是毫不掩饰的失望。
傅宴礼柔和的脸上泛起不悦:“所有的理由我都同你说的明明白白,如今木已成舟,更别说这个时代,男子三妻四妾都是常有,你为何就容不下她们?”
陆青蔓气红了眼,激动的站起身:“傅宴礼,你是这个时代的人吗?”
从前说着“永远不会和这些妻妾成群的人为伍”的男人,此刻也成了其中一员。
实在是可笑!
男人高大的身躯带着极强压迫感,冷峻目光凝着陆青蔓。
他不愿浪费口舌,语气充斥着不耐:
“若是你非要和离,大可以试试。只是青蔓,我劝你清醒清醒,如今的你和当年一样,根本就离不开我。”
说罢,他转身绝情离开。
而那句话,却是扎在陆青蔓心上的刺。
那年她十八年,亲眼看见父亲跳楼,母亲病逝,这是她心中永远的痛,也是软肋。
傅宴礼本就心知肚明,却还要以此来伤害她。
无尽痛苦涌上心头,陆青蔓却哭不出来。
这一夜,独坐到天亮。
直到天空翻起鱼肚白,陆青蔓收拾了几身衣服,拿着十两银子,往外走去。
她始终相信,没有谁离不开谁。
既然留下难受,不如就离开,等待十四天后彻底解脱。
可还未出府,陆青蔓便被护卫阻拦,意图要走她所有银两。
她秀眉紧蹙:“傅府家业,本就是我与他一同努力出来的,为何我拿走十两银子都不行?”
可护卫坚持:“还请夫人不要为难我们。”
陆青蔓抿唇,只好作罢。
她交出银两,只身离开。
离开傅府,她去铺子里找活干,处处被驱赶。去客栈求个住处,也无人敢收留。
甚至在一处久留,都会遭人驱逐,想要离开帝京,也不被允许。
短短三日,她又饿又乏,浑身没了力气,只能随意找个角落蜷着。
这时,傅宴礼高大身影背着光款款而来,蹲下温声道:
“青蔓,跟我回家。”
意识昏迷之前,陆青蔓选择了妥协。
她瞧见傅宴礼脸上满意的笑,绝望又无力的跌倒在他怀中。
回到府中,陆青蔓才终于吃了饱饭,得以休息。
可再看见傅宴礼时,痛恨变成恐惧。
她听他为孟明月说好话,心中想着的,却是一日日减少的时间。
还有十日,她就可以离开了。
所以,她答应了傅宴礼的要求。
这一日,府中热闹喜庆,孟明月同孩子从马车上走下,缓缓朝着前院走来。
陆青蔓坐在傅宴礼身侧,瞧着孟明月笑容羞怯,眉眼动人。
而她身侧模样稚嫩的孩童睁着大眼睛四处张望,眼里都是好奇与激动。
陆青蔓想起,她也曾盼望着和傅宴礼有个孩子。但最后,都以生意不稳定为由被拒绝。
此刻再瞧着两人,才觉得有多讽刺。
眨眼之间,两人已经到了跟前。
“见过姐姐。”
“见过夫君。”
主母见妾室,尤其还带着孩子,按规矩当送上一份见面礼。
陆青蔓抬手,接过春花递来的锦盒,从其中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,递给孩子傅衍。
“此玉佩澄澈清透,希望你今后的心境也能如此。”
孟明月笑道,连忙接过,塞进傅衍手心:“还不快谢谢主母。”
孩童乖乖鞠躬:“多谢主母。”
一番行礼后,两人齐齐跪下。
礼成那刻,傅宴礼便急急起身,将他们扶起。
“稍微走个过场就好,你身体弱,阿衍也是个孩子,快起来吧。”
更是在她起身后,心疼的拂了拂她膝盖上的灰尘。
那一幕太过刺眼,让陆青蔓偏过头去。
从前这些事,他只会对她做。
孟明月怯怯瞧着陆青蔓,勉为其难退了一步。
“夫君不必这般担心我,姐姐还在这呢。”
傅宴礼蹙眉,正欲开口说什么时,便听傅衍委屈巴巴道:“爹爹,我肚子饿。”
他撒娇似的晃晃他的手,男人便笑着大手一挥:“饭菜早已经替你们准备好了,此次做的都是你们爱吃的。既然该行的礼数都已经做完,就不耽误时间,直接吃饭罢。”
说着,他回眸睨了眼陆青蔓。
见她轻轻点头,一行人才去了前厅。
陆青蔓抬眸,瞧着走在前面的三人。傅宴礼与孟明月一同拉着傅衍的手,有说有笑的聊着。
偏偏她好像才是这段关系中的,外人。
春花不满的小声嘀咕:“夫人,公子怎么这……”
话音未落,陆青蔓抬手将人拦住。
“无事。”她声音平静。
前厅,瞧着满桌饭菜,却没有几道她爱吃的。
耳边是傅宴礼对他们的关切,饭菜在他们碗中堆得高高的。
可突然,傅衍痛苦的叫出声。
他手中木勺跌落在地,疼的倒入孟明月怀中,难受的喊着“娘亲,阿衍好难受……”
陆青蔓猛的抬眼,只见孟明月急的红了眼,关切的去查看孩子的情况。
她急切的扯开他的衣领,只见傅衍白皙脖颈上,已经起满红疹,难受至极。
孟明月哭出声来,无助的看向傅宴礼:“阿衍这才吃了几口,也没碰上什么不该碰的东西,怎么会这样?夫君,这可如何是好?”
傅宴礼拧眉,立马命人去请大夫。
而后将傅衍打横抱起,将要离开时却突然瞧见他身上那块玉佩。
他的目光陡然变化,转头看向陆青蔓时,目光如刀般锋利。
“最好别让我发现是你所为!”
说罢,他与孟明月匆匆离开,不见身影。
陆青蔓的手发着颤,苦笑着红了眼。
不消片刻,便有人前来,强硬的将陆青蔓请了过去。
院内,傅宴礼满脸怒色,孟明月在一旁哭到抽噎。
陆青蔓心中不安,却面色平静:“找我过来,所为何事?”
话音落下,换来的是傅宴礼重重一掌,拍在桌面。
“陆青蔓,你为何要害阿衍?就算你再讨厌他,他也只是个孩子!”
陆青蔓蹙起眉:“不是我。”
傅宴礼冷眼,扫了眼身侧大夫。
便见那大夫将玉佩拿起,娓娓道来:“大人,这玉佩上老夫已然检查过,上面洒下的药粉,便是小公子身上起红疹的源头。此物对成人不致命,却有可能要了孩子的命。”
孟明月红着眼质问她:“姐姐,我知道你讨厌我。若是你对我不满,大可将怨气都发泄在我自己身上!阿衍从未伤害过你,姐姐何至于要了她的命!”
面对劈头盖脸的质疑,陆青蔓的目光落在傅宴礼脸上。
此刻,他冷冷的盯着她,眼里满是责怪。
陆青蔓平淡开口:“既然你们都这么想,我解释有用吗?”
“确实没用。”傅宴礼的声音冰冷:“陆青蔓,我知道你对他们不满,却从未想过你这般恶毒。”
“来人!”
他怒喝一声:“此等毒妇,送去报官!”
陆青蔓错愕的盯着傅宴礼,竟没想到,他会做出这个决定。
下人立马钳制住她,往外而去。
她回眸瞧着傅宴礼高冷的眼,彻底的……心如死灰。
自然,也未曾注意到孟明月脸上一闪而过的狡黠。
陆青蔓被送去官府,入了大狱。
那狠辣的鞭子抽在她身上,每一下,都痛不欲生。
她瘦弱的身体被打的皮开肉绽,火辣辣的疼让她喘不过气。即便昏迷,也未被放过。
一盆冷水泼在脸上,陆青蔓再次清醒过来。
她瞧见狱卒笑容狰狞。
“夫人可别怪我无情,是傅公子特意嘱咐,要我们……好……好……关照你。”
他笑出声来,又一鞭子,抽在她的伤口之上。
那种痛,快要了她的命。
意识昏迷之前,她眼角落下泪来。
脑海中浮现出傅宴礼温柔的脸,又逐渐变得狰狞。
她闭上眼,细细数着。
八天。
还有八天,她就彻底解脱了。
……
身体的伤无人看治,陆青蔓被遗忘在牢狱之中,与老鼠作伴。
她蜷缩在角落潮湿的草堆中,感受着伤口溃烂的痛。只要动一下,便是要命的折磨。
这样不知道过去了几日,在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时,模糊视线中出现一道高大身影。
傅宴礼看到躺在那的陆青蔓时,眉头紧锁,似乎有些诧异与心疼。
他缓缓走来,蹲下身睨着陆青蔓,嗓音低沉:“青蔓,事已至此,你可知错?”
知错?
陆青蔓的头稍稍抬了抬,对上男人深邃的眼。
她扯唇,无力的张了张嘴,用只有彼此能听清的声音道:“我错了。”
那双猩红的眼里满是绝望与悔恨,陆青蔓用尽最后力气道:
“我最不该的……”
“就是嫁给你。”
最后一个尾音落下,她再撑不住,晕了过去。
傅宴礼指尖一颤,心中百感交杂。
他连忙将陆青蔓打横抱起,匆匆往外走去。
“快!请大夫来!”
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天后的事。
陆青蔓满身伤痕,在榻上又躺了三日,才勉强恢复。
她也才知道,距离血月,只剩下两日了。
可身上白皙的皮肤,从此留下道道烙印,再难抹除。
春花边上药边偷着抹眼泪,殊不知,陆青蔓听的一清二楚。
她轻笑:“事情都已然发生了,不必再哭了。”
春花声音哽咽:“奴婢心疼夫人。”
她顿了顿,听到“心疼”字眼,突然难受的说不出话来。
从前她不过是切菜让手破了个口子,傅宴礼都心疼的不再让她进厨房,买了一大堆东西哄她开心不说,还自责的红了眼:“青蔓,从今往后只要有我在你身边,必然不会让你受一点伤。”
她笑着问:“你的意思是,会出现你不在我身边的情况?”
他坚定摇摇头:“我会一直陪着你。”
可如今,空荡荡的房间里,唯一心疼她的,却是身边的丫鬟。
果然,誓言只在深爱时才有效。
“既然心疼我,就快些涂吧。好几日没出去逛逛了,我想去后院走走。”
春花只好应下,手上却还是细致入微。
待涂好了药,陆青蔓任由春花扶着,一步步往外走。
坐在后院凉亭瞧着眼前一切,她有些恍惚。
还记得刚住进来时,这里面杂草丛生。变成如今这般明艳好看,也是她慢慢布置出来的。
可马上,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。
正想着,远处传来一阵沉重脚步。
随之而来的,是孟明月的笑声。
“没想到姐姐身体恢复如此之快,现今都能出来走动了。”
陆青蔓偏头,冷眼瞧着来人,眸中尽是防备。
这几日她早就想明白了。
她既然没在玉佩上动手,便只有一个可能,是期间接手过的孟明月。
自然,她也没接话。
可孟明月并不放弃,反而靠近她,命春花退下。
春花欲言又止,却不忍离开。
直到陆青蔓抬手示意,才无奈往外走去。
周遭变得安静,孟明月俯身靠近她。
“姐姐,这几日的折磨,可还好受?”
陆青蔓淡淡瞧着她:“拜你所赐,不算好受。”
孟明月笑出声来,果真没有否认此事。
她无奈摊手:“没办法,谁让姐姐霸占了我想要的位置?无奈之下,只能自己想法子了。”
“姐姐。”她眸中笑意更甚:“你如今也看到了,夫君的心思都在我与阿衍身上。他早已经不爱你了,你又何必,纠缠不清呢?”
陆青蔓倏地抬眸,眸中锋芒直直对上她的眼。
瞧着孟明月脸上的挑衅与得意,若是从前,她必然一巴掌扇上去。
那是因为,傅宴礼的爱让她在感情上的底气。
可如今,都没有了。
她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。
“如果你要同我说这些,你可以离开了。”
“怎么会只是说这些呢?”她站起身,笑容得意:“姐姐,既然你不愿主动想让,那我便只能自己来取了。”
说罢,陆青蔓心脏加速。
不等反应,孟明月抓起她的手,一巴掌重重打在自己脸上。
女人顺势惊呼,跌倒在地,泪流满面的看着她:“姐姐,你为何这么对我?”
陆青蔓秀眉紧蹙,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,便见一道高大身影猛的冲来,将孟明月扶起,揽入怀中。
“明月,你没事吧?”
孟明月抬起头,泪眼朦胧的摇摇头:“夫君,我只是……想同姐姐和好,我没想到她会这般不待见我。”
“你别怪姐姐……”
傅宴礼抬起头,盯着陆青蔓的眼里满是怒意:“陆青蔓,你到底要做什么?”
陆青蔓稍稍抬手,又因为伤口拉扯,胳膊无力坠下:“以我如今这般,你若觉得我能做到,便是能吧。”
她面色平静,在经历这么多伤害后,心中早掀不起波澜。
傅宴礼不满的蹙起眉:“所以你的意思是,明月自己打的自己?”
“可明月性子温和,反而是你……”
话音未落,陆青蔓倔强的看着他。
“既然如此,那就请傅公子将我再送去衙门!”
她说的不卑不亢,字字句句都是对这段关系的绝望。
“你!”
未曾想陆青蔓会直接回怼,傅宴礼脾气涌了上来。
可瞧见陆青蔓所有露出的肌肤,包括脸颊,都是大大小小,还未愈合的伤疤。
傅宴礼终究是软了语气喊道:“春花!”
远处等候许久的春花匆匆赶来,他才睨了眼:“将夫人送回去歇息。”
“既然身体没好全,就少出来乱晃。”
陆青蔓没接话,淡漠的任由春花扶着自己起身离开。
这几日她太累了,连与之计较的心思都没了。
可傅宴礼心中却开始烦躁不安,自然也没瞧见怀中孟明月眼里的阴郁与不甘。
她硬生生挨了一巴掌,可那贱人竟然没被责罚!
可如今,还不是追究的时候,她只能忍着。
按照陆青蔓从前的性子,她应该冲着他发脾气,质问他为什么?
可刚才,她是那般冷漠。
冷漠到好像……对他已经没有感情了。
……
回屋后,陆青蔓也没再出过门,闲来无事便坐在窗边,瞧着屋外风景。
春花有些不忍:“夫人若是想出去,奴婢同您出去走走?”
陆青蔓摇摇头:“罢了,你出去吧。”
春花只好退下,余下陆青蔓在屋内闲坐着。
她瞧着春花愈来愈远,可不一会儿,又看到她拽着傅衍,匆匆回来。
“小公子,你同我说没用,还是与夫人解释吧!”
“放开我!放开我!”傅衍急声喊着,想要逃离。
可他到底年幼,在春花面前毫无反抗之力。
见两人一路拉拉扯扯来到眼前,陆青蔓秀眉轻蹙。
瞧见傅衍,她便想起前几日换来的牢狱之灾,眉眼更冷了几分:“春花,怎的将他带过来了?”
春花怒气汹汹的睨了眼傅衍,捏着他手腕的力气更大了几分:“夫人,奴婢方才出去,发现小公子在院子外的柴火堆浇了油,意图点火将我们院子烧了!”
“奴婢只能将人带来,免得再生麻烦。”
陆青蔓眉心一拧,看向傅衍:“确有此事?”
傅衍的眼睛滴溜滴溜直转,怒声反抗:“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!我从未做过,我不认!”
说着,哇的哭出声来。
“爹爹,娘亲,快来救救阿衍,坏主母要欺负阿衍!”
孩子尖锐的哭声刺耳,吵的脑袋嗡嗡的。
她正欲开口,却见一道娇弱身影急急跑来,将傅衍搂入怀中,心疼不已。
“阿衍,是娘亲来迟了。”
傅宴礼冷着眉走进来,看向陆青蔓。
“陆青蔓,你又在耍什么把戏!”
迎着傅宴礼不问缘由的质问,陆青蔓还未开口说话,便被傅衍的啼哭声掩盖。
他扑入傅宴礼怀中,露出白皙手腕上被春花捏出的红痕:“爹爹,阿衍好疼。”
孟明月也红了眼眶,怨怪的瞧着陆青蔓。
“姐姐,你若是厌恶我,有任何情绪都可冲着我来,何必伤害一个孩子?”
见两人误会,春花立马跪下解释。
“公子,是奴婢瞧见小公子在院子外面趴了油,打算将院子烧了,才将小公子拉着带回屋内。”
话音刚落,便听孟明月激动道:“你胡说!”
她面露怒色:“阿衍年纪尚小,怎会做出这种事情来?你这丫鬟,怎能为了维护你家主子,污蔑一个孩子!”
她哭的楚楚可怜,惹人疼爱。
而傅宴礼凝着她,目露责怪。
陆青蔓抬眼对上,苦笑。
是啊……他如何会信她?
她干涩的唇动了动:“既然不愿相信,便直接说罢,怎么罚。”
傅宴礼眉头紧锁,更是烦躁。
他冷声质问:“陆青蔓,你当真觉得我舍不得伤你?”
陆青蔓扯唇:“我如今满身伤痕,不就是拜你所赐。”
傅宴礼拳头捏紧。
他呼吸急促,最终,没有接话。
反而拉着傅衍问:“阿衍,告诉爹爹,到底是谁伤的你?”
傅衍正要伸手指向陆青蔓,又被孟明月拦住。
她温声提醒:“阿衍,到底是主母,还是你身后这个丫鬟,定然要说清楚了,断断不能污蔑旁人!”
傅衍瘪了瘪嘴,委屈的指着春花:“爹爹,就是她!而且她说的,阿衍从未做过!”
陆青蔓心中暗叫不好,连忙道:“春花跟了我许多年,怎会随意欺负人?更没有欺负一个孩童的道理!”
春花也红着眼解释:“院子外的柴火堆上应当还有残余的油和火柴!奴婢当真没有骗人。”
男人眸光沉重,抬手,立马派人去查。
片刻后,下人匆匆回来:“公子,什么都没找到。”
孟明月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狡黠,再抬起头时,拉着傅衍可怜跪下。
“夫君,我可以受委屈,可阿衍他……还是个孩子啊。”
傅宴礼站在那儿,周身如冰一般冷。
他紧紧盯着陆青蔓,似乎故意同她怄气一般:“阿衍是我的儿子,既然伤害他,就应该付出代价!”
“来人!”
身后的护卫立马上前来,将春花按在地上。
她到底是个小姑娘,此刻被吓得哭出声,连连解释求饶。
可她所说,无人在意。
傅宴礼开口,一字一句:“阿衍,她哪只手碰的你?爹爹替你报仇,便命人将她哪只手……剁了!”
听到那两字,陆青蔓心中咯噔一声。
她猛的抬头,激动的下床。却因身体无力支撑,摔趴在地上。
傅宴礼下意识想探身去搀扶,但只一瞬,又收回了手。
陆青蔓试图起身,身体却无力支撑,只能激动的看着他:“傅宴礼,你若非要怪罪,大可将所有过错怪在我的头上。”
“春花不过是个丫鬟,平常做任何事情都是听从我的命令,别为难她。”
她红着眼,瞧着眼前陌生的男人,平静的情绪终究牵扯起波澜。
傅宴礼的心情稍有好转,他终于看到眼前的女人,因为他有了情绪。
“爹爹……”
傅衍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,将思绪唤回。
傅宴礼深吸了口气,犹豫的心再次变得决绝。
他毫不犹豫下令:“动手!”
仅仅两字,毫无商谈的余地。
说罢,他抱起傅衍,拉着孟明月的手往外走。
孟明月彻底慌了。
她起不来,便爬着往门口追去。
“傅宴礼,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!”
“你为何非要把事情做的这么决绝,傅宴礼,放过她!”
可任凭她怎么说,男人都不曾停留。
那一刻,她绝望的眼里噙着泪,指尖紧紧抓着地,才喊出声。
“我们离婚吧!”
离婚二字,让傅宴礼顿在原地。
只有他知道其中意义,甚至让他有一瞬慌乱。
却也不过因此驻足片刻,他偏头:
“既然做错了事,就应该付出代价,这个道理小孩子都知道,对吗?”
留下这句,他再没回过头。
陆青蔓苦笑,手指甲嵌入掌心之中。她很清楚,他根本就不怕她会离开。
又或者他笃定,她离不开他。
真可笑啊……
朝着春花走去的护卫让陆青蔓回过神。
“春花姑娘,对不住了。”
他们抓住怕到发抖的春花,拔出腰间佩剑,作势便要砍下她的手。
“不行!”
陆青蔓惊呼,整个朝着春花扑了过去。
她将她护在怀中,分明身形娇小,却在极力恐吓:
“你们若是想动她,便从我的尸体上,踏过去!”
她伸手紧紧抓住她,却被他们一根根掰开手指,将两人扯开。
春花泪眼朦胧的瞧着陆青蔓,目光变得绝望:“夫人,放弃吧。奴婢跟着你,已然很开心了。”
“不行……”
眼泪顺着脸颊落下,陆青蔓费劲全身力气,意图冲过去保护她。
可她没办法,也没有力气和他们抗衡。
她只要眼睁睁的看着护卫手起刀落,顷刻间,耳边是春花疼到尖锐的喊叫声。
鲜血溅在她的脸上,滚烫猩红,连同她的尊严与情感,都被摧毁的一丁不剩。
看着晕倒过去的春花和被砍断的手,她却笑出了声。
笑着笑着,便开始嚎啕大哭。
是她……是她害的身边人承受这样的无妄之灾。
陆青蔓的身体因痛苦开始控制不住的抽搐。
护卫害怕,便将她放在地上。
她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,而胸腔中,是浓烈的仇恨在疯狂滋长。
昏迷之前,她口中喃喃着:“傅宴礼,你会有报应,会有报应的。”
……
回到孟明月院内,傅宴礼哄睡傅衍,才同女人在屋内闲坐。
孟明月心情甚好,特意斟了茶,又故作担忧的问:“夫君这般做法,若是惹得姐姐不高兴了,可怎么是好?”
傅宴礼蹙眉,回想起方才离开时陆青蔓痛恨的目光,心中顿时一紧。
但转念一想,思绪又冷了下来。
“此次的事情,也算是对她的一个教训。”
“若是再这般任性,便是身边的人替她受伤。”
孟明月轻轻叹了口气,故意道:“只怕姐姐会记恨上夫君。”
傅宴礼心上一紧,但很快,又毫不在意的摇摇头:“不会的。”
他和陆青蔓这么多年的感情,一起从现代到古代,又怎会是一个丫鬟就能被影响的?
而且,此事还是她做错了。
这时,有下人匆忙过来,毕恭毕敬道:“公子,夫人那边的事……已然处理好了。”
傅宴礼嗯了声,目光冷然:“夫人可曾说了什么?”
想必,她也该悔恨自己所做的事,包括屡次三番伤害他唯一的儿子。
可下人说出的话,却让他端起茶盏的手一顿。
“夫人说……大人你……”
“你一定会有报应的。”
男人的目光逐渐变冷,手却止不住发抖。
傅宴礼呼吸急促,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手中悄然溜走。
他甚至,有些后悔了。
而他的身后,女人笑容猖狂肆意。
这一次的昏迷,陆青蔓做了个梦。
梦里有人喊她:“青蔓,该回家了。”
那一刻,她睁开了眼。
瞧着熟悉的房间,她迷茫坐起,下意识问:“春花,今日是第几日了?”
可往日同她说话的那人,已然不在。
陆青蔓从床榻爬起,脚步踉跄的往外走。
可匆匆赶到春花屋内,她的脚步停滞在门口,再难挪动一步。
陆青蔓急切的脸上变得痛苦,身形佝偻在门口,哭得发不出声音。
眼前,那娇小身影悬在白绫之上,早已经没了气息。
她跌坐在地上,不知过了多久,才缓缓爬起,走进房间。
命人将春花救下,陆青蔓的余光却落在一旁桌面上的书信上。
她伸手拿起,一点点翻看起来,
上面只有几行歪歪扭扭的字。
“夫人,此事不怪你。”
“夫人,快跑。”
字字泣血,痛的陆青蔓喘不过气来。
她浑浑噩噩的回到屋内,将自己关在其中,不愿出来。
直到徐大师匆忙而来,满脸担忧的告知:“夫人,今日便是最后一日,您还想离开吗?”
陆青蔓这才睁开眼,她紧紧的攥着那封书信:“想。”
“今夜,我必须离开。”
她开始命人准备好需要的一切,却偶然间听见角落有人议论。
“今夜这一场火,当真能烧死她?”
“拿人钱财,替人消灾。今夜她不死,就是我们死。”
……
陆青蔓蹙着眉,睨了眼远处那两道匆匆离开的身影,好似已经明白了什么。
她回到屋内,拿起纸笔,写下一封书信。
待徐大师过来时,屋内一片寂静。
“夫人,只要我的法事一旦开启,你的灵魂就会逐渐脱离身体,如同死亡无异。”
陆青蔓应下,将书信叠好,起身交给徐大师。
“劳烦你帮我保管,若是哪一日,傅宴礼要来找你,再给他。”
“至于今夜,待我死后,恐怕会有一场大火。你不必理会,便让它烧吧,越烈越好。”
徐大师有些不解,却不等他开口询问,陆青蔓坐在早已经准备好的法阵中心,闭上眼。
“开始吧。”
“是,夫人。”
徐大师心有不忍,却只好答应。
女人卸下身体的疲惫,第一次觉得这般轻松。
她如今只有一个念头:即便要回去,她也不要傅宴礼好受。
她恨他到了骨子里。
伴随着耳边的嗡鸣声,与大师口中喃喃的咒术。
身体里强烈的脱离感让她猛的睁开眼。
这才发现,她的灵魂正脱离身体,飘在空中。
而此刻,夜空之上,一片猩红,诡异至极。
陆青蔓看着自己的身体毫无血色,看着法事已成,大师叹着气离开。
看着暗处有人突然点燃院中大火,在漆黑的夜里,映出一抹亮光。
她看着傅宴礼正同身旁的女人说着话,逗弄着稚嫩的孩童。
陆青蔓平静的收回视线,苦笑着在心中默念:
傅宴礼,如果这是你想要的,那我祝你……永远也不会幸福。
片刻后,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,她被笼罩黑暗中许久,才看到一抹光亮。
陆青蔓很清楚,她要回去了。
她终于离开傅宴礼,要自由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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